第10章 (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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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蝼。
其状如羊而四角,性平,为妖则喜食人。
……
数行介绍性的小字末端,有一句极不起眼的话。
“妖丹可入药。药性烈,或有掩盖妖煞气的作用。”
凝禅的目光在这一行字上久久停驻,只觉得脑中有灵光一闪,再去捕捉,却又没了踪迹。
她没纠结,只是将这句话再记了一遍,这才拢卷起身,带着些疲倦地向着藏书阁门口走去。
待她御灵回到已经被朝阳照亮的乱雪峰时,大剑坪上已经都是晨练的弟子了。
凝禅十分满意,因为梦境而生出的气都消了大半,调转剑头,向着流风居的方向而去。
所谓流风居,便是整个合虚山宗对于弟子所的统称,各个峰头都有自己的流风居,风格规模都不一。
乱雪峰虽然抠抠巴巴一点儿,流风居的建设倒是毫不含糊,用了上好的木料,涂了暮山紫色的漆,连屋顶都做成了线条漂亮的圆弧,看上去像是一朵朵浅紫色的蘑菇。
内里有多寒酸简陋都是闭上门之后的话,总之从外面看,也算是整齐划一,还有小河环绕而过,草甸沉绿,仿佛宁谧山野,暮紫仙境。
流风居一般都是三人间,而身为首席弟子的好处在这种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凝禅拥有一个独门小院。
她输入一道灵息,开了小院的门阵,洗漱一番,换了身行走更方便的窄袖道服,又想了想,折身去推开了小院后的一扇门。
那门内是斜向下的梯子,一路蜿蜒至深处,随着凝禅的脚步,一路都有灵石灯感应般亮起,照亮前路。
如此下了大约三四丈路,地下开阔的空间才全数展现出来。
被灵石点亮,照耀如白昼的此方空间里,放了十七八具各式各样的傀。
无数叫不上名字的工具散落在地上,看似乱七八糟,实则都放在最容易拿到的地方。那些傀质地不一,身上镌刻的灵纹也并不相同,有些显然还是半成品,还有做了一半又不满意,被暴力拆解开了的。
凝禅颇为怀念地转了一圈,欣赏了一番自己十六岁这年稚嫩的手艺,没急着上手改动什么,而是挑挑拣拣,选了个半成品战斗傀。
那只战斗傀高约六七丈,并非人形,要说的话,可能更像是妖物一些,身上一对羽翼锋利的翅膀,四只利爪闪着冰冷的寒光,没有刻画什么面部五官,只留了如鸟类的长尖鸟喙,外加带着倒刺的长尾巴。
看起来杀伤力拉得就很满。
凝禅垂眸看了片刻,抬手在战斗傀身上改了两处灵纹,收入芥子袋中,又顺手收了旁边一个看起来破烂到看不出样子的傀。
临走之前,她刚刚登上台阶,又停了停脚步,回头看向了墙角阴影处的一尊静静矗立的傀。
十六岁的她,已经做出了日后让她名震天下,十万灵石也难求一尊的替身傀的雏形。
之前看到白敛师弟的一瞬,凝禅是动了不如早一点将替身傀做出来的念头的。
但现在,还不急。
她还没有在做出替身傀后,依然守护好整个乱雪峰的能力。
等到她重回九转天的巅峰,也不迟。
重新回到大剑坪的时候,唐花落已经到了。
红衣少女笑容璀璨,腰间别着那柄她十二岁生辰礼上望阶仙君送给她的绿拂名剑,还细心地将自己胧月峰的命牌摘了,顶着乱雪峰一众弟子各异的眼神,精气神十足地向着凝禅一路小跑了过来。
“大师姐!我来了!”唐花落行礼,道:“我准备好了!”
旁边乱雪峰弟子们的眼神更微妙了点儿。
也不知是不是唐花落的错觉,旁边弟子们的窃窃声些许传入了她耳中。
“这不是望阶仙君的女儿吗?她来干什么?”
“……啧啧,之前灵犀秘境的事情你没听说吗?你看她的行头,她的样子,我猜,她是来找咱们大师姐修行的。”
“有道理,毕竟都是玄武脉。”
“有个屁的道理,大师姐的玄武脉和别人的玄武脉,是同一种脉吗?说起来,这次应该到几号了?”
“话说回来……真是年轻,天真,可爱的师妹啊。”
然后是一片啧啧称赞之声。
唐花落:“……?”
怎么感觉哪里怪怪的?
眼神也怪怪的,这些话里的意思也怪怪的。
凝禅也没给她多思考的时间,甚至没多说几个字,只点了点下巴,然后从旁边的兵器架上取了柄三文钱一柄的铁剑扔给了她。
“把绿拂收起来,用这个。”
唐花落接剑,沉吟:“我懂了,大道至简,如果我连这种铁剑都能用好,用绿拂肯定事半功倍,发挥出更大的威力。”
凝禅沉默片刻:“你想多了,我是怕断了赔不起。”
唐花落:“……”
她刚想说,那可是绿拂名剑,是她爹爹从九嶷山的大光明境为她求来的,怎么可能断!
就见凝禅在众乱雪峰弟子逐渐变得期待又夹杂着恐惧的眼神里,抬起了手。
灵息扭转漫卷,方才被凝禅收入芥子袋里的战斗傀的身影逐渐浮现在了众人眼中。
收起来的时候,战斗傀可以被扔进芥子袋里,但若是要使用,则需要以灵息引出,这个过程也被称之为点灵。
点灵成功的傀,才拥有依照灵纹阵刻行动的能力。
战斗傀的身影落下来,将唐花落的身影彻底笼罩。
唐花落的眼瞳逐渐开始颤抖。
乱雪峰弟子们的表情逐渐变得诡异兴奋。
待战斗傀彻底出现在唐花落面前,红衣少女终于倒吸了一过去冷气:“这、这是什么……”
凝禅轻描淡写,张口就来:“陪你打架的傀啊,我改进了一晚上,应该比较适合你。”
于是唐花落惊恐的眼神里又带了感动,但面前这傀杀伤力明显极大的外形极大地颠覆了她过去对于傀的所有认知,一时之间,她握着铁剑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绿拂……绿拂可能,可能真的未必能行。
半晌,她终于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那、那师姐……这傀身上的十三是什么意思?”
“哦,是编号而已。”凝禅道。
一道声音适时在旁边响了起来。
“这题我会。前十二只战斗傀,都用在了我们身上。”那师妹头发杂乱,手里握着根长鞭,有些哆嗦,上牙和下牙打颤,又带着亢奋:“嘿嘿,嘿嘿,原来是第十三号了啊。”
唐花落觉得自己懂了之前那句“现在是到几号了”的问题。
下一瞬,战斗傀在满山弟子期盼的眼神里启动。
……
接下来的日子里,唐花落从一开始的振奋,到萎靡,再到自我鸡血,然后被打趴下满身青紫,连发梢都被斜斜削去了一小把,哇哇大哭后又站起来。
望阶仙君的独女,这辈子没这么苦过。
有那么一些瞬间,唐花落觉得自己是在花钱给自己买罪受。
每天都被打得七零八落落花流水抽刀断水水不流也就算了,这峰头还有一个长得漂亮,嘴却欠得二五八万的红衣师兄段重明,时不时就要从不同的角度冒出来嘲讽她两句。
“二十八下,这傀的一边翅膀都能扇中你二十八下,唐妹妹,望阶仙君若是看到了,恐怕都能都在死关里被气活。”
“一,二,三。唉,又被打中了啊,孩子怎么就不知道多退半步呢?嘶,看起来就好疼好疼哦。”
“不错嘛,第十八天了,让我看看今天唐师妹要掉几颗金豆豆。”
……
至于凝禅。
凝禅坐在旁边气定神闲地修傀。
等唐花落在第二十三天的时候,终于拼着断剑和玉石俱焚,将那编号为十三的战斗傀从头劈开成了不会动的两半,松了一口气,转头喘着粗气高兴看向凝禅的时候……
她看到凝禅提笔沾了朱砂,温柔地在手下刚刚修好的那只傀的肚子上写下了一个“十四”。
唐花落:“……”
唐花落退后半步,手里的剑一松,翻着白眼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