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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屋里只有施晚意和她,她要是出了什么问题,必定要怪罪到施晚意身上。

是以施晚意无赖道:“我可没气您,我有证人,您休想诬赖我。”

外室,丁姨娘并才进来的三郎陆代、三夫人戚春竹、二娘陆芮面面相觑。

“证人”是指他们?

而陆代脸色难看至极,三个女人看见,眼里的疑问更浓。

里头老戚氏和施晚意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陆仁的死,还有隐情?

几人正疑惑,室内忽地响起一阵剧烈的砸碎东西的声音,紧接着便是老戚氏的喝问:“施晚意,你到底想做什么?!”

陆代当即推开门,闯进去。

老戚氏双目赤红,施晚意安然地坐在椅子上,她们中间,一地的碎瓷。

老戚氏再如何暴怒,也不敢直接砸施晚意。

戚春竹、陆芮随后跟进来,陆芮紧张地走到母亲身边,扶着她,“娘,您没事儿吧?”

然后她又冲施晚意怒目,“你干什么又气我娘?”

施晚意随意地踢了踢飞到脚边的半个茶杯,老太太这一言不合就摔摔打打的毛病,实在糟践东西。

而后她才支着下巴,饶有兴致道:“没听说吗?我复仇归来,要你们付出代价。”

“好啊,你果然没安好心!”

陆芮手指施晚意,“我要跟父亲揭露你的真面目,将你赶出陆家。”

来了来了!

施晚意好喜欢这种“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的戏码,不由坐直,目光炯炯地看向老太太,“我也想见见父亲,说道几句,比如:陆仁在瀛洲干得龌龊事,??还有丁姨娘……”

几人随着她的视线,望向门口的丁姨娘。

老戚氏这才发现丁姨娘,眼神冷厉中带着警告。

丁姨娘垂下头,眼里泛起不甘和怨恨,缓缓抬脚,跨进内室。

施晚意神闲气定,手指沿着方几边缘滑动,笑道:“我年轻不知事,有些无伤大雅的错处情有可原,可是老夫人……”

“啧啧啧。”

施晚意贱兮兮地摇头,“晚节不保喽~”

老戚氏呼吸骤然急促,“信口胡言!”

陆代和陆芮是老戚氏的儿女,戚春竹是她的娘家侄女,都与她更亲近,见她如此,皆对施晚意露出几分不满之色。

施晚意无所谓道:“您能够如此理直气壮,我实在佩服,不过我也算学到了,我若是不要脸,旁人也拿我没办法。”

“流言伤人,我只管教人传得满城风雨、沸沸扬扬,到时候老夫人您也这般理直气壮才好。”

“你!”

老戚氏目瞪欲裂,“你无耻。”

施晚意无耻道:“您教导得好。”

话毕,她瞥向丁姨娘,意味不明地扫过她的脸。

丁姨娘紧紧咬住下唇,几乎要咬破嘴唇。

她们两人的对话暗藏玄机,陆代挡在母亲面前,认真道:“大嫂,我知道你因为长兄心怀怨愤,可为何不能让它过去?如此咄咄逼人,又对你和我们有何好处?”

“你在羞辱我吗?为何我的人生和未来一定要围绕一个男人?永远被他束缚?”施晚意纠正他,“事实是,你那个道貌岸然的兄长去世后,我少了很多烦恼。”

陆代一滞。

老戚氏和陆芮也都因为怒意涨红脸。

施晚意当然不在意陆仁,可原身那些负面的记忆和情绪她也都承接下来了,凭什么算了。

陆家是罪不至死,原身的结局是跟原身的性格有关,可善良大度就是让人不爽。

施晚意又没想逼死陆家,她只是看他们不舒坦就更快乐,回去还能喝一盅,有毛病吗?完全没有。

她简直有原则的令自己感动。

而陆芮听见他们在打哑谜,不知道内情,只觉得施晚意盛气凌人,气愤地为母亲出头:“你以为你传些莫须有的流言就可以搅风搅雨、肆意妄为吗?”

“不是莫须有。”

一声极低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初时还没引起在场陆家人的注意,丁姨娘又宣泄一般喊道:“不是莫须有!”

呦呵。

施晚意挑眉,悠闲地靠坐在椅子上,看戏。

“丁芷芙。”老戚氏语含威胁。

丁姨娘眼里燃烧炽烈地着火,愤恨道:“你和陆仁,你们母子一丘之貉!”

“住嘴!”老戚氏喊人,“来人!将她关起来,来人。”

然而她一连喊了几声,都无人进来。

能做出此事的,在场唯有一人。

众人皆看向施晚意。

施晚意耸耸肩,“我只是想好好说话,不想被人打扰罢了。”

也是亏得陆侍郎不在,否则也不会如此顺利。

丁姨娘见状,心生畅快,破颜而笑,不管不顾地诉起这么多年的委屈和恨。

“我父亲对陆仁悉心教导,临终前托孤给陆家。我无依无萍,你瞧不上我,对我多有冷眼苛待,那时候我年岁小,一心只有情|爱,瞎了眼看上陆仁,我活该。”

“可既然新夫人进门,我伤心想走,你们为何不放!还纵容陆仁那个畜生强迫于我,逼我为妾!”

丁姨娘到陆家的时候,陆代陆芮都还小,当年陆仁和丁姨娘的事情闹出来时,他们所知也都是“醉酒”。

戚春竹吃惊地睁大眼睛,陆芮更是直接驳斥:“你胡说!”

陆代却是因为早就推翻了对兄长人品的认知,下意识便相信,她所说可能是真的。

当事人之一的施晚意反应很平淡,她早就知道。

老戚氏捂着胸口,断断续续地喝斥她“住嘴”。

戚春竹大着肚子,扶不住老太太,便扯了陆芮一把,扶老太太先坐下。

丁姨娘看着老戚氏痛苦的模样,快意道:“你们陆家忘恩负义在先,还拿钊哥儿威胁我,逼我演一出自杀的戏,栽赃给夫人!”

陆代三人皆不可置信地看向老太太。

老戚氏不可能承认,森冷地眼神落在丁姨娘身上,颈上的青筋爆起,“贱人,你再敢信口雌黄!我发卖了你!”

她原来是正经书香门第,沦落至此……丁姨娘尤不解恨,忽然转向施晚意,“夫人不奇怪吗?东院里全都是你的人,老夫人究竟怎么威胁我的?”

施晚意暂时收了看戏的心,皱眉。

丁姨娘抬手,直直地指向老戚氏,“是亲祖母不慈,利用亲孙女行腌臜事。”

老戚氏抄起榻上的一只软枕,扔向丁姨娘,“你闭嘴!”

可惜她气急攻心,没有力气,软枕半路便坠在地上。

施晚意不理会她,问:“说清楚。”

丁姨娘道:“姝姐儿是被她养坏了,就为膈应夫人,可姝姐儿也没随了祖母亲爹那自私恶毒的性子,她亲近谁,惯常大方,得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分给我和钊哥儿。”

“那天我之所以烧炭,是因为我们这位老夫人,让庞嬷嬷给姝姐儿端了一盘点心,指着其中一份交代姝姐儿专门端给我,字条就塞在点心里。”

“还借口心疼姝姐儿吃得少,多做两份给她。”

丁姨娘厌恶至极地望着老戚氏,“你若是有半分怜爱姝姐儿,也该想想,我若是真的死了,姝姐儿有朝一日知道她跟我的死有关系,如何自处。”

施晚意冷眼看向老戚氏,语气森然,“老夫人,这是真的吗?”

陆代三人也都紧盯着老太太。

老戚氏当然否认,“她胡说八道。”

陆芮得了母亲的话,像有了底气似的,立即反驳:“大嫂,母亲向来疼爱姝姐儿,怎会做这种事?”

她甚至还怀疑地看着两人,“你们该不是合起伙来污蔑母亲吧?”

施晚意冷淡地讽道:“这种蠢话,你说出来自个儿信吗?”

“那谁知道……”陆芮小声嘀咕,再一次指向丁姨娘,“我不管你因为什么,别想诋毁我娘。”

丁姨娘冷笑,“字条上让我看过便销毁,可我还留着,就在我床顶塞着,笔迹是谁的,比对便可知。”

老戚氏瞬间脸色铁青。

施晚意便问:“还用我派人去取来吗?”

老戚氏不言语。

陆代和陆芮满眼震惊,还夹杂一丝无措、失望……诸多复杂的情绪交织。

他们认知之中,家里的矛盾很简单,就是喜欢不喜欢,生些口角,顶多再有喝斥惩罚,万万没想到还会涉及到这样的阴司。

陆代震动还更甚一些,先是兄长不是他以为的好兄长,然后是一贯疼爱的母亲背后也这样……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崩塌了一样……

“啊,疼。”

戚春竹忽然叫了一声,手伸向搁在手上那只手,又不敢推,可怜兮兮地望一眼老夫人。

老戚氏面无表情地松开手,阴狠道:“我倒是没想到,你们有朝一日会一唱一和,你们想如何?”

她问“你们”,看得却是施晚意一人。

施晚意眼中满是冷意,回视她,寒冽道:“从今日起,彻底关门‘养病’,再不踏出此院一步。”

其他人瞬间便听出来,名为“养病”,实为禁足。

陆代三人,“什么?!”

老戚氏:“放肆!”

施晚意轻嗤一声,视线缓缓扫过陆代和陆芮,道:“明年三郎要回乡乡试,二娘也要定亲了,我自不会像老夫人这般毫无底线,可我只要动动手,他们前程就没了。”

“施晚意!”

施晚意恍然想起,“我忘了,还有四郎,老夫人教我的,我用在他们身上如何?”

老戚氏脸红筋暴,狞视施晚意。

“哦,瞧我,多此一举。”施晚意一抚掌,看一眼丁姨娘,道,“我只要将陆仁有可能死于花柳和你撺掇丁姨娘陷害于我这两件事传开来,整个陆家的前程都没了。”

“到时候阖府都怨恨你,我和丁姨娘岂不是更得意?”

丁姨娘闻言,神情中皆是对此的期待。

戚春竹和陆芮恍惚震惊于“陆仁死于花柳”,瞠目结舌。

陆代焦急,“大嫂……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