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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雪时看她没有回复,猜她可能是睡着了,也没有再多问,放下手机简单地冲了澡回来便打算睡了。

他刚关灭灯躺下,手机却又猝不及防地嗡嗡震动。

打开一看,是娄语跳进来的视频请求。

……突然现在?

他匆忙地按开床头灯,支着抱枕起来倚在床头,接通了视频。

一接通,他发现她居然连衣服都没换,坐在沙发上,脸色红彤彤的。

他脸色一变:“你喝酒了?”

娄语心虚地看着镜头后搁着的刚开封的红酒,死鸭子嘴硬地摇头。

“只是房间里有点热,我没开空调。”

他才不信:“发生什么了?你和周向明真的没聊?”

“嗯……”她点点头,“好吧,是喝了一点。但只是因为想喝。因为在火锅店看到那两张海报的关系吧,有点感慨。”

这个理由说服了闻雪时,他松口气,不再追究她突如其来的喝酒。

娄语既然被戳穿,干脆也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又倒了一小杯,身体探出去喝光。

她知道这样会让他担心,喝前举手道:“这是最后一杯。”

“……”闻雪时微微拧眉,“你就仗着我这个时候不敢来抓你吧。”

她再度缩回屏幕前,凑近屏幕,盯着他看,微醺地调侃:“黑眼圈有点重。”

他松开眉头笑:“嫌弃我了?”

“嘁……我明天拿两盒眼膜给你,我觉得很好用的。”

“好。”

娄语的手指揪着沙发,摸了摸额头,把头发往后一抓,往脸上煽风,焦躁得不行,最后又安静下来,对着镜头没事人道:“那就早点睡吧。”

闻雪时耐心地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小楼,有什么话你别憋心里。不要瞒我。”

娄语摇摇头,说我就是想你了打个视频,没别的。她向镜头挥挥手,伸手准备关掉,动作却猛地僵住了。

屏幕中,角落能带到床头柜,上面放着剧本,还有一瓶小小的白色药罐。

那个药娄语不陌生,她之前拍过心理医生的行业剧,所以她认得。

放在床头,显然是他自用的。

闻雪时似乎意识到她的视线在看什么,把手机的摄像头角度偏了偏,床头柜就消失在画面里。

他若无其事道:“好,那你去睡吧,晚安。”

“刚才那个。”娄语的嗓子有点抖,“刚才那是安眠药,对吧?”

“……”

闻雪时揉了揉眉心,半晌道:“是。”

“怎么会这样?是你觉得要和我拍这戏压力很大吗?所以你睡不好要靠药?”

“怎么可能,我不是现在……”他脱口又觉得似乎不该说,突兀地停住,敷衍道,“总之不是的。”

娄语直直盯着他:“你刚才才说过有话不能憋着,不能瞒,怎么轮到你你就不说了?”

“好了,挺晚了,睡吧。”

她却完全不理会他要收线:“不是现在的话那是什么时候?明明船上的时候你还睡得很好,我去叫你都叫不醒。”

他原来明明就是个沾枕头就能睡着的人啊,她当时还庆幸他这一点没变。能安安稳稳睡一觉比什么都强。

闻雪时沉默片刻,轻松地揶揄:“那看来我演技还挺好的。”

娄语反应过来:“……你早就醒了?”

“不是早就。”他叹息,“是一直醒着。”

在船上她抽到惩罚游戏的那一次,他使了小手段,临时发微信让助理告诉娄语需要叫起床。

可虽然他是使手段的人,到头来最不安的也是他。

那整个晚上,即便吃了安眠药,他依然没能睡着。在关了灯的船舱里,他能看到舷窗外的海面,浮动的海水一上一下,如起起伏伏的往事,将他的身体塞满。它们轻易拨动神经,像拨动琴键,于是他的身体被敲打出各种回响,吵得他根本无法入睡。

于是他一直看着看着,不知不觉黑色的密度逐渐暗下,被时间稀释成不均匀的青蓝。

天快亮了。

那是她即将到来的信号。

他蜷缩进被子里,佯装从没心没肺的美梦里醒来。

娄语此时才隐隐看到海面下的冰川,她伸手摸一摸,那份冰冷直接将她的心脏冻住。

“这五年来,你一直都失眠吗?”

“还好,靠药物可以睡着。”他说得极无所谓,“只是那天在船上有点紧张而已。”

娄语嗯了一声,眼睛高频速地眨着,不想让某种情绪溢出,匆忙挂了视频。

如果当年他不提分手,如果当年她不那么决绝,如果,如果。

可是没有如果。

他们都自以为是地认为这样做能让对方不受羁绊,不再难过,于是作为代价,他们各自承受了分离的生长痛。

她是快刀下去的短痛,而他是侵入每一个夜晚的长痛。

至今,这份长痛都还持续在他身上蔓延着,怎么还能再承受一次裂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