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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蝶和盛子煜两人之间有过一个约定。

在伪装情侣期内,不准谈恋爱。

如果对方有恋人,情况就变得相当复杂。到底是该委屈恋人继续营业,还是为了感情直接让营业崩盘?因此姜蝶就干脆提出不许谈恋爱。

她觉得这不难做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拥有什么就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再说他们的营业期也是有期限的,又不真让盛子煜打整个大学的光棍。她预想的计划是无论她是否能争取到国外交换生的名额,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就到大二学年结束。

也就是说,只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他还非得给自己整出个幺蛾子。

因此,此时此刻,当场抓奸的姜蝶心头涌现的是无奈。

一种期末联合作业明明说好了的,却碰上坑爹队友的无奈。

还有一种滑稽,她怎么会真的对盛子煜有过一刹那的悸动?

被遮住眼睛的这个时刻,复杂的思绪从脑海里呼啸而过。

蒋阎放下了手,不远处吻得难分难舍的两人也分开了彼此。

他们扭过头,看见了姜蝶和蒋阎。

孟舒雅淡定地反靠在墙上,盛子煜一脸尴尬,对着姜蝶道:“……你刚刚不是在微信里说你回去了吗?”

姜蝶扔下四个字:“出来谈谈。”

*

711便利店的对面,姜蝶等着盛子煜买完烟出来。

他推开店门,把玩着火机过马路,来到姜蝶跟前。

两人都没开口,盛子煜拆开刚买的烟盒,抽出一支咬在唇边,手指在火机上摁了两下,屡屡失败,半天才摁出一簇火焰。

烟头在黑暗的街角亮起,显出两张沉默的脸。

“泰国这个烟盒真吓人。”

盛子煜清了清嗓子,指着烟盒包装上烂掉的肺,终于先挑起话头。

“那你不还是买了吗?”姜蝶双手插着兜,瞥了一眼烟盒,“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盛子煜郁闷地吐出一口烟,“不是,我说,你这样搞得我真的有出轨的愧疚感。”

“你难道不该有愧疚感吗?对同事的愧疚。”姜蝶也不藏着掖着了,“我就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我当初提起要来泰国你不愿意。其实你早就对孟舒雅有意思吧?觉得我来是个麻烦。”

盛子煜无言地吸了一口烟,默认了她的猜测。

“你们那时候就搞上了吗?”

“没。我确实见她第一面就有点好感。”他沉默了一会儿,不情愿地回答,“但有接触是来泰国以后。”

姜蝶的脑海中一道清明的闪电劈过,愕然地说:“那天在拜县的民宿,淋了雨比我们先回来的人,是不是你和孟舒雅?”

孟舒雅在真心话里吐露的那件事,现在想起来,难道不就是对她的暗示?

看着盛子煜的表情,姜蝶已经确认。

她的胃里泛上一股无比恶心的感觉。

“她故意拿这个来激我,难道以为真的能伤到我?她是真的以为我们俩是男女朋友……?”姜蝶匪夷所思,“你没告诉她我们的真实关系?”

“嗯……她不知道。”

姜蝶皱起眉:“哈?”

“其实……其实她是我们俩的粉丝,把我们上传的视频都看了。说羡慕我和你之间的感情。”盛子煜露出困惑的表情,“这让她觉得我是个很有魅力的人。”

“……所以你不敢说了?”

他点了点头,快速地抽完一支烟,吐在地上,抬脚碾灭。

“这样的情况下你们还能搞到一起。”姜蝶冷笑,“真是什么锅配什么盖,天生一对。”

“所以其实,我和她都没认真,只是玩玩而已。”盛子煜心烦地抓了一把头发,“我没和你说,也是想,这次旅行结束完了就完了,没必要了为了一时的激情损伤我们的合作关系。”

“大哥,这种事情你得和我商量好吗?谁给你的自信可以两手抓两手硬?万一你们的事情被别人撞破了发到网上呢?我也得受牵连!”

“这不没人发现么还。”

“蒋阎刚才也看见了。”

他摆手:“会长看见没事,他不会对这种事情在意的。”

听见他这么说,姜蝶心里微妙地想,是啊,他应该不会在意的。

盛子煜深呼吸道:“我保证会解决这件事。咱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别冲动嘛,对不对?”

姜蝶径直扭头走了。

*

她现在脑子里很乱,只想独自冷静一下。

她以为目睹偷吃现场,自己应该不会有任何失落的情绪,本来就是逢场作戏的关系。

但记忆里他伸过来的,在黑暗里握住她的手,却被插播进坏掉的放映机,反复停留这一帧循环。

彼时台风交加,那个手心的温度让人心安。

好像沉沉的黑里就那么生出了火光,治愈了她的夜盲。

就是那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让姜蝶觉得,他们之间也许并不是单纯的交易关系,确实还存在些许温情。

可他这一路背着她做出来的事,只能证明是她想太多。狗屁温情,这场交易就只是交易而已,甚至连同事情都那么塑料。

她低头沉思,边走边踢着地上不知是谁扔下来的烟头。

四周人烟逐渐稀少,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她仿佛还听见了另一个人。

很轻,从她身后传来。

姜蝶顿时脚步微滞,手心发麻。

……有人在跟踪她?

姜蝶不敢回头,重新向前走,步伐越来越快。

她竖起耳朵,听见身后那个脚步声还在。

对方也跟着加快了。

真的在跟着她!

姜蝶的脚步一下子变成乱弹的琴弦,快得散乱,又忍着不敢跑起来,怕一跑惊动后面的变态,被追上来自己不一定能跑过就遭殃了。

她此时万分万分后悔,不该任性地独自在夜里行动。

偏偏夜盲此时又出来捣乱,她没看清路面,脚尖猛地踢到了一个什么东西。

“啊!”

脚趾迅速麻痹,姜蝶吃痛地蹲下身,瞬间额头冒起冷汗。

她绝望地想,这会儿别说跑,走都走不动道了……

姜蝶慌张又防备地回头看,几米开外,果真有一个高挑的身形立在那儿。

背着光,影子拉得老长。

那人影居高临下地走过来,脸庞逐渐清晰。

他垂下眼,望着她:“你真的很不听话。”

“师哥……”

瞬间,姜蝶全身跟着脚趾瘫软,哭丧着脸,仰面望向蒋阎。

*

兜兜转转,姜蝶又回到了便利店。

她刚刚撞上的是块砖头,穿着人字拖,大拇指直接撞上,指甲盖冒出半面的黑血。拇指头还破了点皮。

蒋阎递过来一包创口贴,示意她自己遮上。

姜蝶想感谢他,转念一想不对,害她走那么快无端撞上的始作俑者不也是他吗?!

“师哥……你为什么不出声跟在我后头啊,很吓人。”

“因为知道你不听话。”蒋阎瞥了她一眼,“果然又一个人回去。”

虽是这么说,姜蝶却听出话里没有多少谴责的意味。

她这才确认,蒋阎是担心她的安全,却又理解她此时只想孤身一人的处境,才远远地安静地,跟随在她身后。

如果她没有敏锐地察觉,或者没有那块砖踢倒她,也许今晚就这么沉默地翻页。

那她就永远不会知道,那样遥远的,永远被人凝视的月亮,居然也会沉默地围绕着她转。

而她算得了什么呢?连太阳黑子都算不上,只是沾了学生会的光。

蒋阎见她情绪骤然低落,沉默半晌说:“如果心情不好,就去做点让自己开心的事。”

姜蝶毫不犹豫:“那我肯定会选择去吃很多好吃的。尤其是甜食!”

“现在太晚了,不行。”蒋阎看了眼时间,“不利于消化。”

“……我就随口一说。”毕竟她也没真的伤心,“那师哥呢?你会做什么?”

蒋阎伸出两截长手指框住远处的酒吧,慢慢捻于掌心说:“像这样将它缩小。”

见她一头雾水,他又解释一遍:“就是微缩模型的过程,很令人专注,足以忘记一些东西。”

“那你会复刻这家酒吧吗?”

“我只是给你打个比方。”他失笑,“也许我会复刻它,在几十年后。”

“为什么?”

“那时它也许才会成为废墟。”

姜蝶没有再深入追问,例如为什么你只做废墟?那是更隐蔽的私人地带。

倒不如说,蒋阎今晚能同她聊这些已经出乎意料。

或许要感谢这场“失恋”,他全程目睹却无能为力,只好敞开自己的小部分用来安慰她。

“总之,伤心和愤怒都是一时的,只要你找到面对问题的最优解。”

姜蝶不由得认真问:“那什么是最优解?”

蒋阎没有回答,随手买了一把挂在便利店入口处的透明雨伞,递给她。

“啊?外面下雨了吗?”

他看着姜蝶凑近玻璃橱窗往外张望,忽然眉眼一弯,依旧没有回答。

姜蝶看着外面夜空晴朗,摸着伞柄,终于反应过来。

伞,离散。

分手吧,这是他未言明的台词。

*

当天晚上姜蝶回到民宿时孟舒雅还没回来,她直接把行李一提,想换到别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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