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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自两眼一黑◎

隔日上午。

隆冬的大雪纷纷扬扬。

再过两天就是除夕了。

梁思谌站在家门口, 双手插兜,目光虚望着前方,突然瞳孔紧缩, 他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露出几分气急败坏:“梁思悯!”

这倒霉玩意儿秀车技, 从院子装饰桥的半坡飞跃而下, 前轮都离地了。引擎发出一声低吼,然后朝着这边加速驶过来。

一辆哑黑的道奇地狱猫甩尾停车, 梁思悯迈腿下车,扶着车门, 甜甜一笑:“嗨, 我亲爱的哥哥。”

梁思谌朝她勾手:“来你过来,你看我打不死你。”

从副驾上下来的却不是季旸。

“思谌哥。”杜若枫从副驾下来, 立在台阶下, 仰头拘谨叫了声。

“嗯。”他颔首。

梁思悯快走几步, 把僵立在那儿的杜若枫也推到门廊下, 抖了抖雪, 对着梁思谌说:“大冷天的你站这儿扮演忧郁美大叔呢?怎么不冻死你。”

这人就穿了一件毛衣和休闲裤。

梁思谌要等的人还没到, 算了。

他一个手臂锁喉把她拐进客厅:“梁思悯你别以为你结婚了我就不敢揍你。”

杜若枫落后两步,忍不住笑了下。

吴妈过来替她拿了外套, 大约是看她太拘谨, 像是吓着了, 笑说:“杜小姐别见怪,他俩从小就闹腾。”

这俩人怎么样, 杜若枫当然再清楚不过, 她和梁思悯从小就认识, 只是很少来家里, 佣人可能不太了解,误会了,但她这会儿也并不想解释,扯了下唇角:“我知道。”

以前上学的时候,别人都说梁思悯哥哥好凶,梁思悯自己都这么觉得,每天都在吐槽他哥如何如何过分,如何如何不是人。

可没有人知道,她有多羡慕。

她和哥哥的关系,有时候更像是父女,明明一般大,他整天都是一副老气横秋什么都要操心的样子。

两个人从小到大,根本没有玩闹的时候。

杜少霆来的时候,是和周承琛一起来的。

一辆劳斯莱斯幻影后头跟着一辆迈巴赫。

两辆黑色车前后脚进来,今天家里临时来了些保镖,守在房子附近,随着车不断涌入,外围的保镖跟家里打招呼,说外头停了几辆可疑车辆,怀疑是记者。

大过年也不消停,也不知道到底在蹲什么。

昨天突然爆出假新闻,说梁正平被带走了。

舆论哗然,中昇出了公告澄清,但话题不知道又歪到哪里去。

几年前的旧新闻,各种边角料的往事,掐头去尾发出来,总之给人的感觉就是:中昇里里外外烂透了。

这边别墅的安保很严格,那些人进不来,只能蹲在外头。

梁思悯被问及为什么没跟季旸一块儿,撇撇嘴没说话,不想回答。

她刚承认喜欢他,他第二天就消失一整天,问他去做什么也不说。

行,很好。

她不想回答这个事,上了二楼露台,举着望远镜往外头看了看:“嚯,老款桑塔纳,这玩意儿现在还能上路呢?”

杜若枫看不见,但大概也猜得到,在影视圈里混,这种阵仗洒洒水啦。

她趴在栏杆上笑:“让你看人,你眼里只有车。”

好久没去跑过赛道了,还真有点手痒。她给季旸买了两辆车,一辆卡在海关过不来,估计等年后了,另一辆送去做涂改,本来想着到时候一起送。

现在她都不想送了。

狗男人不配。

“星港关门了没有?”梁思悯突然问了句。

杜若枫垂眸往下看,和正好抬头的杜少霆四目相对,她浑身的血液好像逆流了,唇边似乎还残留着他脸颊的温度,她睫毛微颤,在看到杜少霆敛起的眉毛之时,赌气似地别过了脸。

那天晚上他抱她去卧室,其实刚碰到她就醒了,只是贪恋他的怀抱,于是装睡。

卧室就在几步之外,那个横抱短暂得让人难过,他弯腰,轻手把她放在床上,像是怕惊扰她美梦,整个人俯身到最低,才小心地把手抽出来。

他向来不是脾气好的人,也不够耐心和细心,可对她却总是小心又小心。

他总是这样,好像她的一切是都是天大的事,好像她的一根头发丝都是极要紧的。

他永远也无法正视两个人的关系。

于是她微微抬头,亲在他的脸颊,她睁着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就那么直勾勾看着,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但他只是愣了片刻,说了句早点休息。

然后第二天继续装作若无其事。

梁思悯撞了她一下:“发什么呆?”

杜若枫回过神,扯了下唇角:“关了,但你想去,当然随时都可以。”

大金主,那边当然会给足面子和优待。

梁思悯点点头,也是。

不过,她扭过头看她:“你到底怎么了?”

从小一起长大,梁思悯再了解她不过,她不是很活泼的性子,但也不是个内向的,有心事的时候还是很明显的。

“我亲了我哥一下,然后我俩现在僵住了,第二天他若无其事避而不谈,我几次想开口,都被他打断了。”杜若枫憋了这么久,终于还是憋不住倾诉啦,她抱了下脑袋,“我以前觉得我能忍,忍一辈子都行,如果他要我嫁人,那他只要挑得出来,我就嫁。但现在……我不想忍了。”

真的快要憋疯了。

梁思悯其实早就有所察觉,但她不说,梁思悯就当不知道,可既然她提了,她也没必要装得很惊讶的样子,只是搂住她脖子,小声说:“把他灌醉,生米煮成熟饭,然后一边哭一边说:放心,我不会让你负责的。他肯定招架不住,你哥这人就心软,你还偏要逞强,你是不是呆。”

杜若枫:“……”

她拍了她一下,“你都从哪儿学来的歪主意。”

梁思悯捏了下她的脸:“听我的,他还能怎么着你,他明明最要紧你。”

另一辆迈巴赫追进来的时候,杜少霆和周承琛刚下车,于是回头看,却看到季旸从车上下来。

季旸被梁思悯抛在家里,只好自己追过来。

这几个人里,数季旸最小,面前两个人,一个是他老婆闺蜜的哥哥,一个是闺蜜的老公,为什么一起出现在这儿,就不知道了。

三个男人,一个比一个话少,见了面,连寒暄都省了,互相一颔首,就算打了招呼了。

路宁挽着周承琛的胳膊,觉得自己快要被冻死了,身体和心灵的双重冰冻。

外头的雪真大啊,纷纷扬扬,鹅毛似地往下飘,路宁仰头看,二楼小露台趴在栏杆的两个人美得让人心惊。

这么冷的天,露台上的花却开得花团锦簇,被大雪压了伸在外边的枝,有种伶仃脆弱却又倔强凛冽的美感。

人仿佛站在画里,杜若枫一身雪白,像是要融进雪色里了,衬得眉眼更加楚楚动人。另一个一向穿得随意,今天意外穿了条冬款的旗袍,剪裁合身,曲线玲珑,随意倚靠在那里,像是什么杂志拍摄的现场。

梁思悯搂着杜若枫的肩膀,两个人不知道说起什么,头挨着头笑得明媚开怀。

路宁也忍不住笑了下,看见两个姐妹比看见老公开心多了,这会儿恨不得这会儿就飞过去找她们。

要上台阶了,周承琛扶了她的腰,顺便低声说了句:“看路。”

语气沉沉,像是责怪她心不在焉。

路宁垂眸,不怎么愉快地撇了下嘴,在心里骂他。

她常常吐槽他,甚至她还有个小号,换上他的头像和昵称,她想骂他的时候,就对着小号骂,如果实在不解气,就用小号回复自己:对不起/我错了,宁宁。

她其实也不喜欢他叫宁宁,他那张棺材脸,实在很像是长辈对晚辈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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