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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凌慧清楚地知道儿子是个什么人,也知道季家都是什么人,所有人都把季旸当假想敌,以为他是这条船上有望长到最大的那条鱼,每个人都在拼命拖住它成型的那一天,好争取到最多的利益。

可这条鱼的志向,压根儿就不在这条船上。

一直没说话的几个小辈,突然开了口:“二哥你不能丢下这一个烂摊子不管啊!”

“我可以回明达,但我要求进董事会,以及代理董事长的位置。”季旸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淡漠而冷沉。

他早就是那条最大的鱼了,只是所有人置身其中,恍惚觉得它还可以受制于人,再做两年提线木偶。

进董事会当然没有那么容易。

但在座的各位手上多多少少都有股权,也就有话语权,只要他们想,就不可能不行。

……

过了十二点,老宅的车陆陆续续驶出一些,剩下的就地安顿了。

一场戏剧落幕,演员都满身疲惫。

季旸没有走,爷爷要求他留下来,明天跟他一起回明达。

那边乱成一锅粥,急需要有人去主持大局。

他看了看表,其实哪怕不能去接梁思悯,也很想回枫桥他们的家,奶茶或许依旧不待见它,但还是会让他抱一会儿。

这一刻,他真的觉得那里才是自己唯一的家。

但他确实也不想折腾了。

回了自己房间。

过了会儿,潘凌慧来敲他的房门。

“妈……”他打开门,有些疲惫地叫了一声,“有事?”

潘凌慧没说什么,直接挤进去。

她掏出手机给他看和周邵红的聊天记录。

或许对儿子来说,会是某种慰藉,他在季家真的受了太多委屈,每个人都看似很爱他,可每一分爱都是明码标价的。

就连她自己……有时候都想要依靠他,从他身上索取些从丈夫那里索取不到的东西,比如偏爱。

好像他优秀是应该的,好像他并不需要被爱似的。

——劝着点,别打坏可我女婿,你儿媳妇宝贝着呢!

——你儿子审完了没有,能不能还给我闺女啊!人都快疯了,都魔怔了。

照片上的梁思悯表情看起来有点隐忍的委屈,眼神却蹭蹭冒着火气。

整个人身上是化不开的担忧。

她非常担心他。

他甚至能从她的表情里听到她的声音,她生气的时候就喜欢口是心非,在家里指不定大骂他,说讨厌他,不喜欢他。

但如果你抱一抱她,说一句我错了,就能听到她的真心话:我是不是很难过啊?

她的感情很吝啬的,真的讨厌他,是一句话都懒得说的。

送走母亲,他内心像是被什么冲动占据,拿了车钥匙,驱车一个小时去她家。

恍惚觉得自己像个刚恋爱的愣头青。

有点可笑。

别墅的灯果然已经暗了。

车停在别墅外,他坐在车里,自嘲地笑了笑,叼了根烟点上,凝视着那一点猩红,等它快要熄灭了也没抽一口。

她真的很讨厌烟味,会拒绝他的吻。

尽管现在,她根本不会来吻他。

梁思悯摸黑坐在露台上,被冷风吹得打了两个喷嚏。

梁思谌失眠,模糊听到一点动静出来看,看到她坐在那儿跟个傻子似的,捞了一块儿盖毯,走近了,扔她脑袋上。

“哪来的小鬼。”

梁思悯扒拉下来,下午那股战斗的劲儿早没了,这会儿恹恹的还带着点深沉。

“梁思谌你半夜不睡觉犯什么病。”她说话都有点有气无力。

“这话该我问你吧?”他觉得匪夷所思,这人是怎么理直气壮问出这句话的。

他偏头看她一眼:“不至于吧,他就回趟家,你是觉得季家人会杀了他还是把他打成残疾啊!死不了就不是什么大事。”

梁思悯“哼”一声,有气无力道:“云舒被导师骂到自闭,躲起来联系不上的时候,也不知道谁连夜驱车两百公里去人家学校。被老师骂而已,死不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难过,担心,麻木,但不耽误阴阳怪气。

梁思谌:“……”

他点点头,行,这破烂妹妹谁爱要谁要。

感谢季旸收破烂,改天一定给他送一面锦旗。

“我只是在想……”在想自己为什么会这么生气,但她突然拿起一旁的望远镜,眯着眼看了看,“外头是不是停了一辆奔驰。”

梁思谌接过去看:“你在做什么……梦,好像是有,里头还有人,在抽烟。”

梁思悯霎时起身。

“哎,你去哪儿?”梁思谌问完才挑了下眉,拎起望远镜仔细看了一眼。

季旸?

怎么看出来的?

黑咕隆咚一大片,那边连个路灯都没有。

他赶紧追下去,别是什么坏人。

走到一半又顿住,不认识的车根本进不了小区。

他绕道去监控室打开外头监控看了一眼。

梁思悯悄无声息猫出去,真的是季旸。

车窗半开,他的手伸出来,指尖一点猩红,手指被冻得关节处发红,显出一种脆弱凛冽的美感。

像悬崖边儿伸出的那一簇花。

她弯腰敲了敲车窗,然后握着他的手把他烟掐了。

“不冷吗?你在这儿演偶像剧呢!”

“老婆,我没抽。”他偏头,失神看她。

恍惚觉得像是自己精神失常出现幻觉了。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梁思悯绕到副驾上去,还没坐稳,直接抓着他,狠狠吻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