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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队, 你怀疑监控的角度有问题?有人避开监控出入别墅?]

[对,你可以看一下监控的各个角度,我感觉存在死角。]

[收到。]

“赵队长在想什么?”陆屏枫抬起眼来问。

“你的经纪人也曾经出入孔医生的别墅,就在你交还了那瓶药之后。你知道吗?”

这就是说艾林也有时间和机会教唆孔太太用精神类药物去谋杀孔医生, 虽然动机不明, 但这个可能性让人毛骨悚然。

“她是我的经纪人, 当然关心我的精神状态。”陆屏枫回答。

“我们需要她的联系方式。”赵思沉说。

陆屏枫非常配合地把经纪人的手机号交给了赵思沉。

“今天就到这里了,如果有需要的话, 还请陆先生积极配合我们的调查。”

就在赵思沉即将离开的时候, 陆屏枫开口道:“温法医……他看过孔医生夫妇案件的卷宗吗?”

“应该没有,但今天之后他一定会看。”赵思沉说完,就离开了。

当整个画室只剩下陆屏枫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 他向后靠在椅背上,下巴抬起,双手失去力量一样垂在身边。

孤寂、冰冷, 就像冬夜里燃烧的微小火焰在黑暗中寂灭。

监视器前的洛屿看着这一幕,心情逐渐沉重了起来, 像是被什么压着不得解脱。

他忽然明白编剧为什么要安排陆屏枫引导温煜驰找到那面满是血迹的墙。

——满墙的鲁米诺反应证明的不是凶案曾经发生, 而是与这栋别墅融为一体的陆屏枫……是疯子。

陆屏枫想要知道温煜驰会不会害怕, 温煜驰会不会离开他的世界,会不会关闭自己的世界不让他踏足, 会不会让那道界限更为清晰明确。

以及……温煜驰跟这个世界上的其他人是否不同。

洛屿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真的很想,很想紧紧拥抱住顾萧惟。无论温煜驰是否会对陆屏枫敞开自己的世界, 洛屿很确定自己会永远等待顾萧惟。

天色也在逐渐变暗, 今晚的两场夜戏即将开始。

顾萧惟很安静地走了回来, 坐在小凳子上,很认真地回顾自己刚才的表演。

洛屿本想站起来把位置让给严钧,但顾萧惟下意识伸了伸手,像是想要拉住他,可严钧已经坐到了洛屿的位置上。

洛屿站到了顾萧惟的身后,拧开了他的保温杯,倒了半杯热咖啡绕过他的脖子送到了他的嘴边,轻声问:“喝吗?”

“嗯。”顾萧惟点了点头,没有接过杯子,而是扣着洛屿的手腕把杯子挪到嘴边,慢慢地喝。

就这样,洛屿保持着半搂着顾萧惟的姿势。当盛云岚给他们讲戏的时候,顾萧惟微微向后仰,几乎就要贴进洛屿的怀里。

等到盛云岚的戏都讲完了,顾萧惟的小半杯咖啡还没有喝完。

一旁的严钧打趣道:“还是顾老师幸福,有洛老师照顾着。不像我,孤独寂寞冷,连口热水都没人递。”

话刚说完,严钧的助理就来了,“严哥!给你晾的菊花茶!现在正好可以喝了!”

然后顾萧惟和洛屿齐刷刷地看着严钧。

严钧在他俩的目光下侧过脸去,像没事人一样喝了几口菊花茶。

前一场还是在这栋别墅里,是陆屏枫梦游。

后一场戏在青年公寓,据说今晚十点以后会有雷暴,与那场戏的场景相匹配。

在晚上的戏开始前,剧组给所有演职人员放饭。

今天的饭菜还是度假村准备的,毕竟这里距离市区很远,订饭菜送来早就凉透了。

饭盒里是三个菜,西红柿鸡蛋、苦瓜酿肉、炒鸡丁。

颜色鲜艳,味道也可口,为了保护演员的嗓子,导演也特地嘱咐了不要加辣椒。

两人端着盒饭,坐到院子里那张小圆桌上。

顾萧惟的脸上还带着陆屏枫的妆,没有表情的时候就像冷硬的雕像,特别是为了渲染气氛,剧组已经把不需要的灯光都关掉了。

庭院里只有靠近别墅的一盏捕虫灯还亮着,悠悠地照在顾萧惟的身后,逆光之下他的面容泛起釉光,就好像……

“你这样子好像血族。”洛屿说。

顾萧惟不以为意,只是用筷子戳了戳苦瓜,“你害怕了?”

“要是那些优雅高贵的血族都长你这个样子,哦,我的主人,我愿意成为你永远的仆从,为你奉献我的血液和生命。”洛屿用舞台剧的语气说。

“浮夸。”顾萧惟嘴上这么说,可明显起了一丝笑意。

“但是你喜欢。”洛屿靠近了他,然后用筷子把苦瓜酿外面的那层苦瓜皮给剥落下来,夹走了。

“你不爱吃苦瓜的。”顾萧惟抬起眼来说。

“可是你比我更不爱吃苦瓜。”洛屿看着对方,夹了几块番茄给对方,“来,我们交换一下,顾萧惟小朋友。”

“今天,我演的好吗?”顾萧惟问。

“很好。”

虽然只有两个字,但是洛屿说的很认真。

“以前,我不是很理解为什么陆屏枫一边要引导温煜驰看到那面墙,一边又不想他发现。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顾萧惟将洛屿夹过来的番茄送进嘴里,却没有说后半句话。

洛屿却知道他在想什么,开口道:“因为他想要的不是救赎,而是理解。一万个人相信他精神有问题但目前没有杀人,以同情和怜悯的角度来相信他正在和内心的野兽斗争……不如那一个人认为他的心里从来没有野兽。”

“不只是这样……”顾萧惟看向洛屿,以一种郑重的却又让人心头发热的目光看着他。

“什么?”

“温煜驰满足了陆屏枫身为人类的一切幻想,证明了他仍旧拥有人类的感情。如果温煜驰会因为那面鲁米诺反应的墙面而对陆屏枫怀疑甚至退离,就是陆屏枫的幻想破灭的时候。他想要永远拥有这样美好的幻想,但又不想因为虚假的幻影而沉沦。”

看着顾萧惟,洛屿再一次想到了顾萧惟所说的……他走进话剧院,虚构了一个幻想中的人物,然后拯救自己的故事。

“温煜驰对于陆屏枫来说不是幻想。而这部电影演完了,我也会还在。”

“嗯。”顾萧惟轻轻应了一声,低下头吃饭。

很乖巧的样子,让洛屿没有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

黑漆漆的夜空中已经看不到星光和月色了,云层压的很低,空气变得沉闷,看来今晚是真的会下雨。

吃完了饭,顾萧惟换了一身丝质的睡衣。

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家伙好像特别适合丝绸,那种垂感很自然地拉长他的身形,当他的头发被梳下来,半遮挡在眼前,神秘优雅却又幽冷的感觉扑面而来。

岩哥正专心致志地给顾萧惟补妆,用非常自然的手法加深了他的眼窝,面部轮廓变得更加立体,当调试灯光让整个别墅暗下来的时候,顾萧惟就像一缕冰冷的游魂。

顾萧惟抬起眼来看向洛屿,洛屿抱着胳膊站在导演身后,靠着墙。

明明站在阴影里,他微微一笑,就有了光。

这场戏看起来很简单,只需要陆屏枫拎着刀梦游,但没有任何人对戏,也就没有了剧情、台词以及对峙的张力。

外行看起来会觉得这出戏简单,摆摆走路的姿态即可。

但洛屿却知道这一幕很重要,它必须要体现出梦游带来的渗透人心的恐慌与怀疑,否则警方因为梦游而对陆屏枫精神状态的诸多猜测甚至和案情挂钩的推测就不成立了。

打板声响起,整座别墅瞬间陷入死寂。

旁观的演员,包括洛屿、严钧还有聂扬尘都贴着墙站着,控制着呼吸,努力让自己隐形。

陆屏枫就站在客厅与楼梯的连接处,手里拎着一把刀,刀上沾满了深色的液体,半干未干。

他脸上的表情从容而平和,半闭着眼睛,并没有低着头,而是缓慢地向着画室的方向走去。

每一步都很放松,而他握刀的姿势和拎着画笔的样子一样,没有任何的杀戮。

液体滴落在他的脚边,他没有穿鞋。

明明人在这里,却像是一具没有精神的空壳,被冥冥之中的某种力量操控着。

这种颓废的阴郁和优雅在陆屏枫握着刀的手忽然颤动的瞬间被打破了,他停留在那面墙前,转了过去,仿佛在欣赏着什么,向后退了两步,将刀刃立了起来,在虚空之中刺穿了什么东西。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让人遍体生寒的冷笑,宛若恶灵入驻这具躯壳。

洛屿的耳边传来了严钧吞咽口水的声音,明明没有到处泼洒番茄酱或者恶灵曲折躯体爬出来的恐怖景象,可眼前陆屏枫的背影却透着一种阴暗的挣扎,像是有什么尖锐的渴望将刺破这具躯体,在这个世界里猖狂肆虐。

“好!”盛云岚的声音响起,所有人憋在喉咙里的那口气终于能呼出来了。

这时候顾萧惟拎着刀转过身来,他看向洛屿的方向,最后却落在聂扬尘的脸上。

本来要走动的聂扬尘,忽然之间像是被剥夺了控制肢体的能力,血液仿佛被凝固了,指尖都透着凉意。

他甚至产生了不切实际的想象,顾萧惟会走过来,用手中那把刀剖开他的身体,昭示于世。

直到洛屿的声音响起,“要不要喝点茶?你的咖啡已经喝完了,我的普洱茶还有。”

一瞬间,聚焦在聂扬尘身上的杀意消失,整个空间变得轻松起来。

别墅的灯光亮起,落在顾萧惟的脸上,之前那种无生命气质的冷感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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