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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太阳升起来了,项诚拉着红线,迟小多扒在项诚背上,两人慢慢地坠下地去。项诚手指牵着捆妖绳,捏着食中二指,绕了个圈。系在观音脖子上的红绳自动解结,落了下来。

迟小多两腿直打颤,快要站不稳了,项诚背着迟小多,跑向路虎,开车掉头上去收拾东西,破坏案发现场,拿走石敢当,并离开莲花山。

“去哪里?”迟小多说:“怎么不回客栈?我不行了,好困。”

迟小多什么也没问,脑子里浑浑噩噩的,项诚说:“你先睡会,起来再和你解释。”

迟小多说:“你不会走吧。”

“不会。”项诚答道:“睡吧。”

项诚把运动外套的兜帽罩在迟小多脸上,迟小多又困又累,倚在副驾驶位上,突然想起一件事——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妖吗?

以前外婆也说过,而自己很小的时候,似乎也碰到过一只黑色的东西。

那是在海滩上撞见的……和项诚收伏的怪鸟感觉差不多,可是一个是鱼,一个是鸟……迟小多浑浑噩噩地心想,这个世界真神奇,一会是项诚在抓妖,一会是小时候碰上的那只黑色的大鱼……脑海里一片混乱,渐渐地睡着了。项诚穿着破背心,开车回广州,在会所前停下,回去拿了鼻烟壶,换上背心,上车关上车门。

他揭开迟小多盖着脸的衣服。

迟小多熟睡着,呼吸均匀,阳光照在他的脸上。

项诚看了他一会,再看手里的鼻烟壶,似乎有点犹豫。

银色的小鸟飞过来,停在车窗边上,盯着项诚看。

项诚朝小鸟说:“他不会出去说,一次,我保证,就这一次。”

小鸟侧过头,亮晶晶的眼珠里倒映出项诚英俊的面容。

项诚叹了口气。

他伸出手,摸摸迟小多的头。

“对不起。”项诚认真说,继而打开鼻烟壶盖子,朝迟小多脸上抖了抖。

迟小多打了个喷嚏,不舒服地侧过头,继续睡。

项诚沉默良久,一手放在方向盘上,疲惫地把头抵着方向盘,片刻后抬起头,抽了根烟,把烟头扔出车窗外,掉头回番禺。

路上,过收费站的时候在排队,项诚想起了什么,又翻了下迟小多的手机。

“小多,对不起。”项诚自言自语地说,继而把手机里昨天晚上降魔的录像删了,看到自己的照片,认真端详了一会,笑了笑,放进迟小多的裤兜里。

迟小多一路睡得很熟,到客栈前时,项诚先是探头朝外张望,看到王仁他们在后院里打麻将,于是把迟小多抱起来,轻手轻脚地回房间去,给他脱了外套,继而拉上被子,盖在自己和迟小多身上,一手让他枕着,调整两个人昨天晚上的姿势,让迟小多抱着自己,睡了。

十分钟后,王仁来敲门了。

“迟小翻车鱼!”

迟小多脑袋疼得要死,整个人缠在项诚的身上,项诚则摊开手臂,让他枕着,睡得正熟,外面王仁来敲门,大声道:“起床了!别睡了!吃早饭钓鱼去!”

项诚应了声,从床上起来,摸了摸迟小多的脑袋,迟小多面朝下趴着,项诚便自己若无其事去刷牙洗脸。

项诚说:“再睡会?”

迟小多答应了声,觉得嗓子好疼,头也疼,项诚摸了摸他的脸,表情变了。

“生病了?”项诚紧张道。

“好像有点。”迟小多嗓子火辣辣的疼。

项诚完全想不到迟小多会生病,有点慌了,忙道:“你睡。”

迟小多生病了,而且还嗓子哑,自己猜测是连着加班一周,累趴后一放松,就开始生病了。喉咙就像火烧一样,又着凉了,鼻涕堵着,心里哀叹道这次真是太郁闷了,好不容易等到个和项诚一起玩的机会,居然还给人添麻烦。

项诚下去找农家乐老板娘借温度计,量了下体温,真的发烧了,项诚差点就要把温度计给摔了,39°,迟小多又说:“我吃点退烧药就好,不用管我……咳!咳!”

项诚说:“我带你下山看病。”

隔壁刚好住了一对,男的是个医生,过来给迟小多看了下病,答道:“没事,不是病毒性感冒,嚷嚷太多,嗓子发炎,最近是不是受了惊吓又吹了风?”

项诚:“……”

迟小多虚弱地说:“没有啊,我从来不嚷嚷。”

项诚教训道:“让你不要叫。”

王仁也过来了,说:“怎么嗓子都哑了,昨天晚上干嘛了你俩,没听见池小翻车鱼叫啊。”

所有人:“……”

医生善意地说:“这天气经常回寒,晚上睡觉的时候最好还是把衣服穿上,我开点药给他吃,在山上休息,喝点粥。”

迟小多眼泪哗啦啦的,一边心里吐槽我穿了衣服的,你们不要这样好吗,一边又觉得果真人间自有真情在,病恹恹地躺在床上,看项诚去给他买药,吃过药以后项诚还带粥上来,还让他喝白粥。

老板也来看过迟小多了,项诚朝老板说他俩是表兄弟,伺候完迟小多后,就搬了张椅子,在一旁坐着看书。

“雷什么嘎。”项诚突然问:“是什么?”

“雷什么嘎?”迟小多莫名其妙地问。

项诚摆摆手,没有再问下去,迟小多恍然大悟,说:“是个歌手,你手机拿来,我给你下一个。”

项诚说:“我手机不能听歌,下次吧。”

迟小多感觉自己全身都要散架了,挠了挠,发现手臂上有红痕,像是什么时候被勒出来的,腿上还有点乌青。

“怎么回事?”项诚问。

迟小多说:“没,不知道在哪里撞了。有时候身上会有点莫名其妙的小伤口,自己都不知道哪来的。”

“经常这样?”项诚问。

迟小多答道:“很少吧。”

两人沉默不语,片刻后:

“你去玩吧。”

“不去了。”

“去吧。”迟小多哀求道。

项诚脸一沉,迟小多只得不说了。

迟小多心里不住哀嚎,怎么就这么不争气呢?又给人添麻烦了,王仁他们过来看过径自上山去赏花,剩下项诚坐在房间里发呆看他。

房门开着,农家乐小客栈的采光很好,窗户也开着,正好能看到院子里的桃花树,小孩子踹了桃花树一脚,花瓣在太阳下飞来飞去。

迟小多又睡了会,看着项诚,他整个人都蔫了,说:“对不起。”

项诚听到这话,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眼睛里流露出一点点转瞬即逝的茫然。

“对不起。”项诚说:“没照顾好你,是我不对。”

“平时你会很忙吗?”迟小多笑笑,问:“下次我们再来。”

“不忙。”项诚说:“下次换个地方带你玩,补回来。这次是我的错,都是我没照顾好你,你别自责。”

迟小多既感动又心酸又不好意思,答道好的好的,绝对没有朝这个方面想,期间项诚出去,避开自己,接了个电话,那边仿佛是什么人在找他,他的剑眉好看地拧了起来,答道:“少啰嗦,挂了。”

项诚对电话里的人似乎不那么客气,迟小多不免心底惴惴,先前都觉得他对自己挺好的,没想到也有严肃的时候,而且严肃起来更有魅力了。

“是你客户吗?”迟小多问。

“不是。”项诚答道。

迟小多:“是的话,你先走没关系。”

项诚:“不、是。你嗓子疼,不要说话。”

迟小多只好不问下去了,项诚又接了几个电话,都是出去接的。

最后索性关机了,迟小多忽然发现项诚好像从来没在自己面前玩过手机,平时也很少打电话,只有今天电话响不停的感觉。

项诚这一天便全程陪着看护他,迟小多睡得天昏地暗,梦里乱糟糟的,晚上朋友们回来后又来看过一次。

第二天,迟小多中午起来,吃过药感觉好了点。然而他们的春游已完了。

迟小多坐在王仁车里,下山的时候,桃花都要掉完了,真是恨不得一头撞死。

项诚站在车旁,等他们走了才上车,有事得先回会所。

迟小多和项诚挥手告别,还看着他的车,王仁一脸无聊地开车,说:“开房做得太没节制了吧,都做感冒了,嗓子都叫哑了,哎让我怎么说你好呢?”

“没有!”迟小多咬牙切齿地说,伸手朝衣兜里摸,摸到一个圆圆的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个圆脑袋石敢当,迟小多马上转身看后面,看到项诚还在路边站着,低头看着地面他们的车轮印子。

这肯定是项诚给他的,迟小多又开心起来。

迟小多看着山下景色,心想自己可能真的爱上他了。

可是爱上个鸭子,自己还没有钱!这真是人生第一郁闷事。这次出来玩根本就什么也没玩到,简直丢死个人。迟小多先是汇报了闺蜜,项诚应该没有上过她表哥,也不会有什么骗婚嫌疑。

当然,那句“同事”就不要说出来没的造成歧义了。

闺蜜说:“你傻啊,他说你也信?”

“他很诚实的嘛。”迟小多说:“人家名字就叫项诚。”

“你也可以不相信,相信不是更好么?人嘛,有时候要傻一点,不要这么刨根问底的。”

闺蜜只好作罢,花城一天一天地暖和起来,迟小多心里那颗恋爱的心也随之蠢蠢欲动。

“你说我包养他,会过得幸福吗?”迟小多用另一个电话和闺蜜煲粥,举着手机,看上面项诚嘴唇沾着雪糕,朝他暧昧笑的侧脸,越看越喜欢,舌头都要伸到手机屏幕里去了。

“如果是我,我只会觉得挺感动。”闺蜜乏味地说:“但是不会被你给打动的。”

“可是他应该也挺累了。”迟小多说:“他亲口告诉我的,不想做这行了。”

闺蜜说:“算了吧,别人还没喜欢上你呢,你不如让人给介绍个,找找同志相相亲现实一点。”

迟小多说:“如果他不喜欢我,我就再也不会爱上别的人了。”

“拉倒吧你!”闺蜜在电话那头说:“老娘面膜裂了,不和你说了!”

迟小多挂了电话,无奈地叹了口气。

已经这么多天了,要不要叫项诚过来上门服务呢?但是迟小多又不想再来一次这样的事,不想把他们的关系定性在金钱上。说钱,迟小多也没几个钱,自己那点辛辛苦苦攒起来的血汗钱,根本不够项诚看的。

而就在连迟小多花钱都要算着花的时候,麻烦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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