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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背着迟小多的包,风驰电掣地带他去上班。过红绿灯的时候,不少人好奇地看,两个英俊的大男生,就是项诚的装束太过古怪。

斑马线前,一个戴着头盔的男人骑着电动车,停在他们身边,按了下喇叭,项诚与迟小多转头看,那男人头盔里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像是在笑。

迟小多:“?”

红灯切绿灯,各自分道扬镳,迟小多侧过头,朝挨着自己脖子的项诚说:“我好像认识那个人。”

项诚漫不经心地嗯了声,把自行车蹬得飞快,拐进小巷里。

他要去做什么呢?迟小多手里转笔,在设计图上圈圈点点,看着设计院窗外,长出新叶的黄桷树,王仁工作室租的地方只有十来个人,所在之地是闹中取静,除了晚上有点阴森恐怖之外,白天非常的舒服。

灿烂的阳光下,树荫打在窗子上,形成摇晃的剪影,犹如一场明亮的梦。迟小多今天心情非常好,工作效率也飞快,心想来王仁这儿真是亏大了,只审点图,本来设计院今天要派自己去工地,正好可以拿个红包,晚上和项诚加菜吃。

“迟小多,一注过了吗?”王仁一副没睡醒的模样,坐在办公室里喝大红袍。毕业以后他做了几年就拿了爹妈点钱,靠家里的关系出来开了个工作室,做得风生水起,每天说得最多的就是让迟小多考个证,挂在他的工作室里。

“不知道呢。”迟小多查到自己答题卡已经过了,四十二分,剩下的卷子要送到北京去批改,参加考试的不少同事都在等,头也不抬地给王仁的设计图找茬挑错。

“下周分数就出来了。”迟小多说。

“考过了怎么说?”王仁一脸无聊地问。

“不知道呢。”迟小多答道。

其实他不太喜欢这个行业,虽然设计挺好玩的,但实在太累了,下工地还很危险,以前他想的是努力考个证,挂在王仁的工作室里,就可以出去游山玩水,顺便接点兼职看图审图的活儿。

但是现在和项诚住一起,迟小多心里的算盘就要打得噼啪响了,项诚不做鸭……不做男公关了,迟小多一个人赚的钱两个人花,挂证的费用就不够,还不能辞职。

包养一只大狼狗也是需要责任心的,迟小多于是深切感受到了那些拖家带口的男人们为什么一边被院长和甲方百般□□,却又死活不辞职的原因。

王仁:“你说你在设计院里起早贪黑的,加班还加到半夜两三点图什么,不如来哥哥这里挂个证……”

迟小多:“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你再说我就把你的图全烧了。”

“好好好。”王仁示意投降,又问:“今天能全看完么?”

迟小多比了三根手指,王仁以为他说OK,放心道:“那就好。”

“想什么呢!”迟小多炸毛道:“起码要三天!”

王仁在旁边唠唠叨叨,简直是拖慢迟小多的工作效率,午饭时,工作室的阿姨做了饭,还按王仁的吩咐特地炖了个汤给迟小多喝。

“我要养项诚。”迟小多说:“他最近没啥钱,资产都冻结了,暂时不能辞职。”

王仁一听就傻眼了,说:“不会吧,你玩真的啊?!”

迟小多:“他不做鸭……男公关了!能别再提这个了吗?”

王仁说:“不是,迟小多,我告诉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听我的,好好找个男朋友,这样我也可以瞑目了。我问了大卫,那人背景复杂得很,是我理解错了。”

迟小多:“……”

王仁说:“大卫说他有心计,你最好别碰他,而且别人是直男,你还是换个吧,你觉得星杰怎么样?”

“不怎么样。”迟小多面无表情地说。

王仁说:“星杰喜欢你,你俩晚上见见,就这么定了。”

迟小多掀桌:“定个鬼啊!”

这时候,窗上传来轻轻叩击的声音,一只银色的鸟儿在窗台上跳来跳去。

王仁:“这啥?”

“项诚的鸟。”迟小多把它放进来,拌了点饭给它吃,鸟儿便站在办公桌上,低头吃饭粒。

王仁:“项诚的小diao?”

迟小多:“……”

项诚打了个喷嚏,与一个戴着连脸兜帽的中年男人从地下厨房出来。这是一家食店,外面竖着一块沙县小吃破破烂烂的牌子。

“吃个饭吧。”男人说:“我请客。”

项诚嗯了声,坐在沙县小吃里,厨房里的老板娘道:“邝德胜!快去给客人做饭!”叫邝德胜的正是老板,闻言便去洗手给项诚做饭。

项诚坐在饭桌前等吃的,朝老板娘打了个招呼,女人看了项诚一眼,爱理不理的。项诚伸手拿起桌子一旁的电动车头盔,翻来翻去地看,顺手用抹布帮邝德胜擦擦。

店里还坐了俩杀马特,爆炸头,五颜六色的染发,拿着个山寨手机刷QQ空间。项诚抬眼一瞥,看见他们的牛仔裤上挂着硕大的金属扣链,俩杀马特看也不看项诚,镇定地刷手机。

花旗参鸽子汤,鸡腿饭,邝德胜给项诚开了瓶啤酒。

“愿世界和平。”邝德胜和项诚碰了下一次性杯子,两人就对坐着,吃午饭。

杀马特结账走了,项诚又看了一眼,金属链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广州本地的驱魔师有多少人?”项诚问。

“土生土长的本地同行很少。”邝德胜说:“大多是外地来的,有的在珠三角做工,有的在菜市场做生意,外来同行不到两百,今年中央发布了新的规定,大家都要复习准备考证,钱不好赚,很多人都转行了。”

项诚没说话,邝德胜又说:“那小孩是谁?”

“朋友。”项诚随口答道:“在广州认识的。”

“怎么认识?”邝德胜说。

“缘分。”项诚答道。

“长得挺精致。”

“家境也好。”项诚喝了口啤酒,表情苦不堪言,说:“怎么是热的?”

“凑合吧。”邝德胜说:“冰箱背后放久了,你不是说不做这行了?”

“没忍住。”项诚说:“按他们那办事效率,等抓到鬼车,人都死光了。”

“没这么夸张。”邝德胜笑道:“怎么把那小孩也带过去了?”

“没带药粉。”项诚答道:“咱们说的话都被他听见了,你自己说的,他被妖怪盯上,我放不下心,就带着去收妖了。”

邝德胜又问:“善后了么?”

项诚点点头,邝德胜又说:“你和那小孩住一起?凤凰儿呢?”

“小凤在陪他。”项诚说:“到底什么盯上的他?我一直以为是鬼车下的记号。”

邝德胜答道:“下记号的人比妖更强大,是一只魔。”

项诚眯起眼,眉头微微拧了起来,邝德胜懒懒道:“但我看不出是什么记号,我也是听会里区老说的,在工会里看到的宗卷,而且已经很久很久了,多半是在他童年的时候。”

“一只魔,在一个人身上留记号,都快二十年了也没什么动静,应该不会是什么大事。”

“他不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人。”项诚如是说:“挺优秀的,不缺吃穿,人也好,读书也多,和咱们这些混社会的不一样,是个上等人。平时也不做亏心事,谁会盯上他?”

“难说了。”邝德胜说:“记号这玩意,我真的看不出来,现在小孩读书的时候,不是都喜欢玩笔仙碟仙银仙之类的?说不定是念小学那会儿被盯上的。连下记号的魔自己也忘了。”

项诚没说话,片刻后又问:“区老怎么认得他?”

“区老在天桥下摆摊卖玉兰花。”邝德胜又说:“那小孩……”

“迟小多。”项诚说。

“迟小多冬天晚上,下班骑自行车经过的时候,会把区老的花都买走,一来二去,区老就记得他了。”邝德胜又说:“不过你现在和他一起住,有事照应着,应当没啥事,正好去把备案结了。”

“我的证被吊销了。”项诚说:“一年不能接活,除非把资格证考过。”

邝德胜说:“哎,几个领导都知道你,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算了,只要你别在广州给他们惹麻烦,有什么的?”

项诚动筷子,吃饭喝汤。

“听说,越秀区里有一家店,专做贪得无厌的人的生意。”

“到哪都有贪得无厌的人。”项诚一边咀嚼一边答道:“怎么个做生意法?”

邝德胜说:“我不知道店主的身份,据说他认识不少妖,再把请愿符封在一个锦囊里,混着普通的平安符一起卖,鬼车那事,查出来了,是事主儿子替他妈求的符。”

项诚思索中。

“今年大的两个项目。”邝德胜说:“是配合环保部门搞定陈家祠地下那点东西,还有珠江水质污染的问题。不过我觉得,俩项目都太大,忙不过来。”

“卖平安符那家店有人去过么?”项诚心不在焉地问。

“去过。”邝德胜答道:“回来没几天被杀了,店也关了。”

项诚嗯了声,吃过饭,擦擦嘴,说:“走了。”

项诚吃了顿白食,跨上自行车,从小巷子里转出来,沙县小吃里,老板娘朝外张望,邝德胜收了盘子。

老板娘好奇地问:“那人就是项诚,传说中人妖生的?”

“说什么呢。”邝德胜说:“去去,别胡猜。”

老板娘把盘子一摔,显然对项诚吃白食的行为非常不满意,和邝德胜开始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