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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尉说:“卢主任交代我,一定要把这个交给你,我知道你也很为难。”

“我去驱委一趟。”项诚疲惫地出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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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齐尉说,“我过来之前他们在开会,像迟小多这种情况,不满足条件,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你去了,和领导吵起来,有什么意思呢?除非你不做这行了,就算你这么说,组织也不会让你俩记得以前的事。”

迟小多坐在病床前,愧疚地朝邝德胜说:“对不起……”

“没有关系——”邝德胜说,“这个和你一分钱关系都没有,你自责什么呢?”

说着邝德胜哈哈地笑了起来,老板娘一脸无奈,而后说:“不怪你,你也是受害者。”

那怪谁呢?大家就像经历了一场莫名其妙的群殴,警察来了,混混们一哄而散。被殴的人踉跄站起来,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连个出气的对象都找不到。

邝德胜说:“有空多来我店里吃饭!”

“一定。”迟小多说,“每次来都点最贵的好了。”

老板娘在削苹果,没好气地瞪了邝德胜一眼,外头齐尉来敲门,朝迟小多打了声招呼,走了。

“你该谢谢项诚才对。”邝德胜朝迟小多说,“他出力最多,也最危险。”

“嗯。”迟小多心想,项诚确实是出生入死的,不禁对他生出崇拜之情。

“迟小多,你跟我来。”老板娘给邝德胜削完了苹果,塞到他的嘴里,出了病房,站在走廊里。

迟小多惴惴不安,觉得老板娘一定要教训他,然而站在走廊里,他看见项诚独自趴在医院三楼的栏杆前,看着外面的景色。

老板娘说:“老邝受伤,不是你害的。”

“嗯。”迟小多鼻子酸酸的。

老板娘又说:“我也不想他做这行,但是没办法,这件事里,你也出了力,不是你帮忙,不可能这么顺利解决,大家都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不要放在心上,好吗?”

迟小多笑了笑,老板娘看了项诚一眼,摇摇头,说:“我是想着,能让大家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平淡就是最好的事。”

迟小多笑着说:“是的。”

老板娘笑了笑,回了病房。

项诚在临街的过道里站了一会,转身过来,迟小多知道要走了,便进去和邝德胜、杨星杰拜拜。

“我真的觉得杨星杰能活着,实在是太好了。”迟小多由衷地说。

“你们俩怎么认识的?”项诚问。

“相亲。”迟小多说。

“相亲?!”项诚愕然道。

迟小多瞬间改口道:“我闺蜜,就是齐齐的妹妹,有一次相亲,就认识他了。”

项诚点点头,说:“他估计都忘了。”

“应该吧。”迟小多说,“能好好生活就好了,我倒是不奢望。”

迟小多今天心情非常好,因为项诚答应让他跟着了,项诚问:“去哪里玩?今天带你去玩。”

“先去单位。”迟小多说,“改天再玩。”

项诚说:“改天再去单位,我已经给你请过假了。去玩吧,我还没怎么逛过广州呢。”

迟小多说:“我先回去办辞职,太好啦不用干活啦,可以过新生活了!”

项诚:“……”

“明天再辞。”项诚说,“你听我的,认真考虑。”

“早就考虑好了。”迟小多说:“不是因为这个,我只要把证考过,也不想再去设计院上班,可以在家里接点外包的活儿,不影响。只是不想再枯燥地每天坐班啦。”

项诚只得转了个方向,带迟小多去辞职,迟小多走路带风,冲到老大面前。

“啊?!”老大说。

“我不做这行啦。”迟小多说,“我要去追求我的新生活、新理想了!”

老大:“我知道你拿到证肯定要跳槽,这样吧,你说,你想要什么条件?我去给你找院长争取。”

迟小多坚持道:“不,我不跳槽,就是暂时不上班,想在家休息,太累了。”

于是迟小多和组长陷入了跳槽——加薪——跳槽——减工作量的拉锯战里,最后老大连不用每天打卡、爱来不来的话都说出来了,迟小多无可奈何,只得使出必杀,躺下就开始肚皮朝天地滚地板。

如此足足一小时,迟小多终于成功地说服了老大,让他相信自己真的是不想干了。老大见无论如何都挽留不住迟小多,只得作罢。

“这样,我和院长先商量一下。”老大说,“你身体好点了吗?”

迟小多点点头,老大又说:“明天还是来上班,辞职也要交接,到时候院长和你谈谈,就算不做想休息,大家也是朋友不是?”

迟小多如释重负,辞职跳槽,设计院里人来人往,也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设计师工作量大,留不住人,但凡考过结构、建筑、给排水等证书的同事,不是跳槽就是自己开工作室,或者挂证靠家里人脉做生意,一个跑得比一个快。

今年广州过的人不多,而迟小多是参加考试的人里最年轻的一个,就算设计院留人,他也不想留,不说项诚,迟小多自己也已经答应跟着王仁吃香的喝辣的了。

迟小多回到办公室收拾东西,同事们对他的态度瞬间就不一样了,开始打听他的下家,迟小多只是说想休息。财务捏着兰花指飘过来,说:“哎呀,听说你和一个北方人同居,是吗?”

“对啊,重庆的。”迟小多也不瞒着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笑着说,反正很多同事都知道自己是GAY。

“北方人不能嫁啊,迟妹妹!”财务凝重地说,“南方嫁南方,北方嫁北方,意识形态是一道鸿沟!你要慎重!”

“还好啦。”迟小多说,“我身边的朋友很多都南北配对的,北方人诚实,吼道啊。”

旁边一个重庆妹子终于听不下去了,怒吼道:“说了多少次重庆不是北方的好吗!我FU了你们广东人,这是要逼死强迫症啊!”

迟小多马上改口说:“对对,四川不是北方的。”

重庆妹子说:“重庆也不是四川的!重庆就是重庆!而且我们大重庆的男人都是二十四孝好老公好吗?出得厅堂入得厨房,进可群架称王退可拎包陪逛,回家都听老婆的话,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去啊!我自己想找都没有呢!”

“真的吗?”迟小多一副捡到宝的表情,心想项诚好像真的是这样。

“当然。”重庆妹子说,“你不要给我吧,有感觉就行,我要求不多的。”

迟小多:“对嘛对嘛,只要有感觉,其实没什么要求。”

迟小多情真意切地和同事们拜拜,当然也没有真的拜拜,抱着个纸箱,乐得就像只脱了项圈的哈士奇,准备去打开新世界的大门了。

等电梯的时候,迟小多已经开始盘算自己辞职以后每天要做点啥,弱鸡一般的行动力,被劫持当人质是他心中的痛,而为了不以后拖项诚的后腿,起码能力要来一点吧。

“喂。”迟小多给闺蜜打了个电话,说,“我辞职啦。”

“恭喜。”闺蜜大中午才睡醒,打着呵欠说,“你果然辞职了,接下来做什么去。”

“咱们去学跆拳道吧。”迟小多说,“我突然想学打架了。”

“老娘女汉子一个,都能扛着桶装水健步如飞上六楼了!”闺蜜在那边咆哮道,“再学跆拳道?你还让不让我找对象了!”

迟小多忙道:“学跆拳道可以找对象啊,说不定看上哪个师兄师弟小鲜肉什么的,再扭来扭去,通过身体接触,可以有种梦幻一般的……”

闺蜜被击中了软肋,想了想说:“这个倒是可以考虑。”

迟小多又说:“还可以防狼,又锻炼身材,多好啊。你顺便帮我报个名吧,钱明天给你。”

闺蜜说:“跆拳道太野蛮了,柔道吧,学柔道的帅哥腰力都好。”

迟小多答道:“随便吧,能打架就行,一言为定,你可别放我鸽子啊。”

“知道了——”闺蜜乏味地说。

迟小多挂了电话,项诚等了两个小时,在看楼下一家餐厅的招聘。

“你可以当厨师的嘛。”迟小多说,“为什么不去?”

项诚答道:“做给不认识的人吃,没有手感。只有做饭给重要的人吃,才能发挥出食材本身最好的味道。事情办完了?”

迟小多开心得找不着北了,答道:“都办完了,可以玩了,走吧。”

这天下午,两人去吃了趟小吃街,又去看了场电影,在迟小多的记忆里,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快乐过了,仿佛回到了童年,所有的色彩都是简单而明快的,生活无忧无虑。

“你们那里的男人都是这样吗?”等电影开场的时候,迟小多问项诚。

“我不知道。”项诚说,“我爸是这样,都听我妈的。”

迟小多和项诚的手在爆米花桶里碰来碰去,项诚戴着个3D眼镜,浑身不自在。

“这爆米花太好吃了,不过贵。”项诚说,“我们家乡那里一块钱一大包。”

电影开场,项诚瞬间被吓得跳了起来。

周围的人哄笑,迟小多忙拉着项诚坐下,项诚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嘘。”迟小多说:“以前你没看过3D吗?”

“没有。”项诚一脸惊讶的表情,电影的光照在他的脸上,说,“太神奇了。”

迟小多小声说:“科技是很有趣的,先看。”

那是一部太空科幻片,项诚简直无法理解这些内容,从头茫然到尾,迟小多时不时给他小声解释,生怕吵到周围的人,都贴着他的耳朵说,项诚侧过头来,耳朵贴着迟小多的嘴唇,不时点头。

电影散场,出来以后,项诚的左耳朵连着左边脖子,一路红到肩膀。

“晚上买菜给你做好吃的。”项诚说。

两人买了菜,回家做饭,迟小多趴在沙发上,挨个通知他的朋友们自己辞职的事,项诚还在问电影里的事,感叹一番自己见识太少,还喝了点啤酒。

迟小多洗澡的时候,项诚坐在沙发上,拿着一个玻璃鼻烟壶,翻来覆去地看。

闺蜜找好学柔道的地方了,迟小多打着电话出来,项诚马上把鼻烟壶收了起来。迟小多在客厅里转了一圈,无目的地飘到床上。

半小时后,项诚敲了敲主卧室的门,问:“小多?”

迟小多有点困了,正在翻微信群,刚刚他在群里通知了自己辞职的事。

“你去洗澡吗?”迟小多坐在床上,盖着被子,问。

“这就去。”项诚问,“困了?”

“嗯,有一点。”迟小多想说的其实是你陪我睡吗?不过他没敢问出口。

“困了就睡吧。”项诚给他拉好被子。

“怎么了?”迟小多问,“你回家就有点怪怪的,心情不好吗?”

项诚说:“没有,我还在想电影的事。”

迟小多笑着说:“改天我买点蓝光碟,找我以前喜欢的电影,一起都补回来。”

“行。”项诚答道。

迟小多读书的时候经常自己一个人看电影,在空旷的电影院里,一边看一边吃爆米花,心里总是想,如果有个男朋友陪着看多好啊。

“晚安。”

“晚安。”

项诚关上了灯,一室黑暗。

迟小多听到项诚洗澡的声音,虽然有点困,却忍不住又刷了会微博,反正辞职,明天去交接,不用接工程,可以尽情地放纵自己的拖延症了。

迟小多越刷越久,直到外面,项诚的脚步声停在主卧门口。

项诚开了门,走进来。

迟小多:“?”

“怎么?”

“没睡?”项诚的眼睛还未能适应黑暗。

迟小多顺手开灯,看见项诚上身穿着运动衣,□只有一条内裤,两手揣在衣兜里。

迟小多:“……”

“兜里装的什么?”迟小多问。

“手。”项诚答道。

迟小多拉他的手臂,项诚把手拿出来让他看,迟小多又把他的衣兜翻了出来,里面什么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