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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些。”崔越之道。

他待禾晏的态度越发恭敬,觉得这姑娘与其他女子很是不同,和肖珏的其他下属也很是不同。譬如飞奴和赤乌,也同是肖珏的下属,但他们只听从肖珏的吩咐做事,肖珏并不会如眼下这般,让他们发表看法。而禾晏虽然一直以来看似对肖珏表现的很恭敬,可仔细去看,并不像是上下级的关系。崔越之心大,倒是看不出来爱不爱的,但他能感觉到,禾晏将自己与肖珏看作了同一地位上。

若她是个男子,大抵就是与肖珏更像是兄弟好友而非主仆。

“乌托人用的船,可能会很大。至少绝不像是济阳城军里那些托运货物或是载人的小船。乌托国远在陆地,四周无海,想来并不如济阳城里人通水性。我认为,最大的可能,他们会乘坐大船到济阳城边。由方才崔中骑所指的地方上岸,”她指着崔越之方才标记的地方,“如果……如果他们彼此的船离的很近,可以用火攻。火势一旦蔓延,济阳的小船可以迅速驶离,乌托人的大船却不可以。我们能趁机消灭乌托人的主力。”

在水上用火攻,这个办法过去无人试过,一时间众人都没有说话,但禾晏的一番话却令大家豁然开朗,心中隐隐激动起来,暗忖此计可行的地方。

“乌托人兵力胜我们多矣,也知济阳多年太平,不是乌托人对手,心中定然骄傲,骄兵短视,这是他们的缺点,正是我们的长处。”

她说话的时候,声音柔和坚定,清晰又有条理。一字一句,仿佛能给人无穷的信心,方才还认为此仗必败的众人,光是听她几句话,便又觉得,或许他们能创造出一场史书上以少胜多的战役,供世人敬仰。

只是……崔越之疑惑的看向禾晏,在这样短的时间里,想出应付的办法,虽然不算毫无漏洞,但独辟蹊径,且一针见血的指出胜败关键,寻常女子真能做到如此?莫说是女子,纵然是男子,在军中多年的总兵,也未必能反应如此迅速。毕竟为将者,需要的不仅仅是经验,还有一点点天赋和独到的眼光。可禾晏看起来才多少岁?听说才十七,十七岁的女孩子,已经如此厉害了?

肖珏的手下都如此厉害,九旗营里岂不是卧虎藏龙,崔越之心中生出淡淡寒意。

“我只是提出这个设想,”禾晏道:“具体能不能实施,如何实施,我也难以把握。”禾晏知道自己说的多了些,有意识的将话递给肖珏,“此计可不可行,还要看都督的决定。”

她本来可以不说这些,但认真对待每一场战役,是每一个将领的责任。何况济阳城很好,百姓亦很热情淳朴,她不愿意让这美好的如世外桃源一般的地方毁在乌托人手中。要知道,乌托人占领济阳,只会一路北上,遭殃的是整个大魏百姓。

她会一直战斗到底。

众人看向肖珏,肖珏的目光掠过禾晏,站起身,走到禾晏的身边。

禾晏低头,避开他若有所思的目光,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捡起方才被崔越之放到一边的炭笔,在崔越之刚刚做好的标记前方,重新圈了出来,做了一个全新的标记。

新的标记在旧的标记前面,也就是济阳城靠岸的前方,有一处狭窄的出口。这是运河与济阳城里的河流接口的地方,如一只葫芦嘴,尖尖细细。只有通过这处葫芦嘴后,才能到达真正的运河。

“火攻可行,可在此设伏。此道狭窄,大船不可进,小船可在其中穿行。”

崔越之眼睛一亮,肖珏目光很毒,这地方很适合埋伏兵力。

“至于火攻如何,”肖珏道:“需看风向和地形。”

“城里有司天台专门负责看天相风向的人!”一名济阳兵士道:“平日里好用来为农庄水田播种安排。”

又有一人迟疑的问:“可若是当日风向相反怎么办?”

“那就不能火攻。”肖珏道:“毕竟战争,讲的就是天时地利人和。”

禾晏心道,这倒是真的,缺一不可。当然肖珏没有将话说完,倘若当时风向相反,自然有别的办法。

不过战争这种事,本就是讲了一点运气,若是老天爷不让你赢,史书上多得是功败垂成的例子。而他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不确定的可能降到最低。

这一场关于水攻的讨论,一直讨论到了半夜众人才散去。从一开始的大家无精打采,悲观失望到后来的精神奕奕,神采飞扬,也不过是因为禾晏提出的一个“荒谬”设想而已。

林双鹤见这一行人出来的时候神情与开始已经十分不同,惊讶的问他们:“怎么回事?你们在里面干了什么,他们怎么如此高兴?”

禾晏打了个呵欠,“当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了。”

“那也不至于吧。”林双鹤嘀咕了一句,“不知道的以为你们在里面喝了一场花酒。”

禾晏:“……”

她道:“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吧。”

林双鹤点头:“好。”

禾晏回到屋里,白日里在演武场纠正济阳城军的兵阵,夜里又讨论那副地图,已然觉得十分困倦。她梳洗过后,走出来时,看见肖珏还坐在里屋桌前,提笔在写什么。

禾晏凑过去一看,他不知从哪里拿到了一封崔越之方才挂在书房墙上的地图的拓印,只不过是小一号的。将之前楚昭给穆红锦的乌托人兵防图的拓印放在一处,对比着什么。

他写的是禾晏方才提出的,有关火攻可能需要注意的各方面。譬如葫芦嘴应该设伏多少,当日风向、城门和城中守卫安排。因为济阳城军实在太少,哪怕是安排一个兵,也要极为谨慎。

简直像是节衣缩食操持家用的小媳妇。

禾晏道:“都督,还不睡?”

“你睡吧。”肖珏头也不抬。

禾晏心里叹息一声,心道少年时候的第一只需要天赋秉异,在课上睡大觉也能拔得头筹。可要多年时时维持第一,还真不是只需要天赋就能做到的,想当年她在抚越军中也是如此,夜半子时丑时寅时的月亮,她都看过。

思及此,就道:“都督,我来帮你吧。”

正说着,外头响起人敲门的声音,是柳不忘:“阿禾,可歇下了?”

这么晚了,柳不忘还来找她?禾晏与肖珏对视一眼,道:“没有,师父,稍等。”

她披了件外裳,将门打开,柳不忘站在门外,他当是刚刚从府外回来,衣裳还带了夜里的寒露,禾晏看了看门外,道:“进来说吧。”

柳不忘进了门,看见肖珏,对肖珏微微颔首,算是见礼。他的目光落在肖珏面前的卷轴上,微微一顿,随即道:“济阳一战,都督可有了应对之法?”

“一点点,”禾晏道。

“胜算几何?”

禾晏:“至多五成。”

最好也不过是一半一半。

柳不忘沉默片刻,道:“乌托人可能很快会动手了。”

肖珏看向他:“柳师父查到了什么?”

“我追查的乌托人,如今已经往一个方向去,有一部分去了城外,还有一部分消失了。他们察觉到了我的行踪,王女殿下疏散百姓一事,亦瞒不住风声。”柳不忘道:“乌托人的船还未到,现在就是争时间。”

“在最短的时间里,济阳百姓撤离的越远越好,但城中有无法离开的平民。”柳不忘的声音沉下去。

他并不愿意平民成为乌托人屠戮的羔羊。

“师父,”禾晏道:“您不是会扶乩卜卦,可曾算到这一战是输是赢?”

“无解。”

禾晏:“无解?”

其实早在很多年前,柳不忘还是少年时,就曾在山上卜卦济阳城未来数十年的机缘。卦象显示,数十年后,城中有大难,堆尸贮积,鸡犬无余。连着大魏,亦是如此,王朝气数渐尽,他还想再看,被偶然看到的云机道人一掌将龟甲打碎,斥道:“天道无常,天机岂是你能窥见?”

不了了之。

后来发生了许多事,他也知世事无常,人力比起天道,过于渺小。柳不忘已经多年未曾卜卦,可自从此次见到禾晏,知晓济阳城恐有战争,乌托人来者不善时,到底不能置身事外,于是他又暗中卜了一卦。

卦象这东西,从来都看不到起因和经过,只看得到结局。他还记得多年前卜卦出的结果,可隔了数十年,卦象却全然不同。

这本是一处死局,生机已绝,他仍然看到了与当年一般无二的画面,但在画面中,多了一双模糊的影子。影子金光灿灿,似有无穷功德,惶惶如天,如两道明亮的金光,照亮了那个死沉沉的卦象。

一处死局,就因为这一双模糊的影子,变成了“未知”。

他看不到结局。

------题外话------

火攻参考了赤壁之战和鄱阳湖之战,“大船胜小船......“出自戚继光。

不会写打仗,瞎写的,bug多大家不要在意啦,无脑爽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