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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个与大丫差不多大的男孩,灰头土脸站了起来,然后给身后的几个光着屁股蛋的孩子使眼色。

“投蔡珍!”

“蔡珍已经不是红河村的人了。”姜老太太咬牙切齿,“她都二嫁到后山村,怀上后山村的种了。”

原本被这么多人支持,焕发些神采的蔡珍,当面被人这么说,顿时难堪低下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水琅斜了一眼老太太,“你以为都跟你小儿媳妇一样,人家是受害者。”

老太太脸色顿时青红交加,被当干部冲昏了头脑,把家里这些会丢她人的玩意儿,全给忘了,现在水琅说话留了一半,已经是威胁了,心里虽然很不甘心,但是也不敢随意再吭声了。

水琅冷哼一声,“受过伤害,还能这么有正义心,这么有韧劲,简直就是村干部的不二人选,有她,是红河村的福分,你们不要不知道珍惜,把好日子往外推。”

村里人看老太太都不吱声,也不吱声了。

公社主任看着蔡珍,“蔡珍户口确实还在红河村,性格各方面也适合当干部,但是蔡珍的出身,一直没能入党,不是党员,当不了支书的啊。”

“那就让崔淑兰当支书。”蔡珍抹着眼泪,“她是党员,也是最早嫁到红河村的人,读书多,生产队的活什么都会,觉悟性也高,让她当。”

水琅顺着大家的视线,看到人群中间一个一脸沧桑,非常朴实的妇女,皮肤是常在地里的庄稼人才有的黑红,一看就很勤恳踏实,绝不是偷懒耍滑的人。

果然提到这人,刚才一个劲反对知青当干部的村民,也都沉默了。

虽然不支持女人当干部,但不都不说,崔淑兰确实各方面都挑不出问题来。

“我当。”崔淑兰直接站了起来,“只要大家投我,我就当,一定不会让红河村像以前一样乌烟瘴气!”

蔡珍走到水琅身边,“以前崔淑兰经常跟李虎针尖对麦芒,保护我们知青,后来有了孩子,被李虎经常威胁,还有……总之,她是很有能力的人。”

总之后面没说出来的是邹贤实,水琅明白,“村里没党员了,但我丈夫是党员,他也算红河村的人,我们投崔淑兰一票,恭喜崔淑兰,成为红河村的新任村支书,鼓掌。”

公社主任正想张口,社员们就跟着水琅鼓掌,妇女们鼓的最热烈,知青们更是像是得到解放一样欢呼起来。

看到这一幕丰收的样子,公社主任愣了愣,慢慢露出笑容,往后退了一步。

“村长是村里社员就可以投。”水琅举手,“我投蔡珍一票!”

“蔡珍!”

“投蔡珍一票!”

“我也投蔡珍!”

村里人眼见都这样了,都跟着举手投票,除了姜老太太,她不投,也不吱声,缩着脖子坐着,磨牙。

“好,百分之九十的人都投了蔡珍,恭喜蔡珍成为红河村村长!”

蔡珍做梦都没想到还会有今天,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能当村长,“我一定帮助红河村,把各项生产都抓上去,让大家都能穿得起衣服,顿顿吃上白面米饭!”

掌声自发响了起来,这话算是说到村民们的心坎里去了。

谁不想顿顿吃上白面呢。

做梦都想!

最后,水琅一问才知道,以前红河村根本就没有过妇女主任,又让大家选出一名妇女主任,村里女同志有什么事,都可以去她。

散会的时候,欢呼声不断。

欢呼声底下,也有老人男人嘀咕:

“咱这村,成了女人当家了,千百年来,真是头一回。”

“没有男人,女人能把地里的活抓起来?说出去恐怕都得让人笑掉大牙!”

“就是啊,非得选女人,也得选个说话村里人会听的吧,比如我……”

“奶。”

正与村里老人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姜老太太,话说到一半就打了一个激灵,慢慢回头看着水琅,“叫我干啥?”

水琅好奇问:“你在村里说话是不是特别有话语权?”

姜老太太眼睛一亮,这是还想着她这个奶奶啊!

“是,当然了,你奶奶在村里一辈子了,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说什么都有一堆人听,没有一个敢不听的!”

“我想吃猪肉。”

“猪肉?这你还用问我,你买去呗,你那么多钱,那么多票子。”

“我想吃杀猪宴。”水琅吧唧一声嘴巴,“以前老听说吃过杀猪宴的肉,别的肉就都差那么回事,你去弄头猪来,搞个杀猪宴。”

“弄弄头猪?!”老太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一头?你当我是神仙啊!生产队的任何东西都属于集体,哪怕是山上的一根草,也是属于集体的,更别说一头猪了,那都得养一年,过年了杀了分给社员,家家户户能分个一斤就算美事了,还杀猪宴,我都没吃过杀猪宴!”

“我自然是知道你能弄到,才来找你。”

水琅看着一群高兴地红光满面的知青社员们,“你要是不去弄,我就告诉大家,你小儿媳妇被判了十六年下放了,你孙子在坐牢,你孙女也犯罪被下放了。”

“你敢!”

姜老太太威胁完,立马就调头走。

“告诉大家一件事……”

老太太回头,“我是去前山村弄猪!”

水琅看着静下来的群众,笑着道:“我请你们吃杀猪宴!”

“哇——”

人群顿时发出响亮的惊呼声,他们已经不知道多久没尝过肉味了!

杀猪宴!

不愧是水琅!

一头两百斤的猪被赶来了,老太太伸手找水琅要钱,“我对天发誓,我可掏不出来这钱,你必须得付了,供销社猪肉八毛一斤,这头猪按照供销社收的价格,六毛五一斤,养到两百斤了,一百三十块,另外人家要布票,鞋票,还有糖票,你看着给,你要是不给,我就把猪赶回去了。”

“给。”水琅翻开邮差包盖,掏出一卷大团结。

老太太顿时气得嘴唇直抽抽。

这哪里是水琅请大家吃杀猪宴,明明是她姜翠花请的!

败家玩意!

新鲜的猪肉冒着热气,排骨被卸下来,一整扇放到后备箱里,水琅要带走,另一半直接跟土豆豆角一起红烧了。

大锅煮着整颗猪头,旁边灶上炖着大块大块的猪肉,猪大肠猪小肠弄了一盆,有人拿了家里的糯米出来,留着灌进去一起蒸着吃。

猪板油卸下来,现场卤出猪油,一盆猪油渣撒上了盐,送到水琅与三个丫头面前,馋坏了一村的小孩子。

猪血在大盆里慢慢凝固着,冒着气泡。

猪心猪肺猪腰子用辣椒爆炒,倒上白酒去腥增香,香味让普通人都垂涎三尺,更别提饭都吃不起的红河村村民了,一个个眼睛都看不过来,直咽哈喇子。

猪肘猪蹄在锅里焖卤着,水琅让新任村支书崔淑兰掌控大局,务必要把这头猪做好吃了,不要省作料。

有了猪油,有了糖和盐,有了酱油,辣椒,猪肉再怎么做都好吃。

崔淑兰原来家里还是开酒楼的,手艺就更绝了。

水琅拿起一大块撒了盐的猪油渣,一咬酥脆,油滋滋,香得人浑身毛孔都张开了,爽得妙不可言,还没嚼完,就又拿起了一块准备着,看着将自己包围起来的一群小孩子,“想吃?”

一群小孩猛点头,一双双眼睛比电灯泡还要亮,要不是看大人都怕水琅,都忍不住想上去抢了。

“一人分一块吧,不过,只能分这盆里的一半,如果你们不够吃,就掰开来分着吃。”

水琅说完,就边吃边观察这些孩子,意外发现竟然有一多半的孩子,竟然都会先看盆里到没到一半,身边人有没有吃到。

这都是因为大丫第一个给的那个孩子所引导。

也是除了她们以外,第一个站起来说支持蔡珍的男孩。

“你叫什么名字?”

“我吗?”男孩意外看着水琅,“我叫铁蛋。”

“大名叫什么?”

“没有大名。”

水琅看他手里的油渣,被其他孩子咬的只剩下拇指甲大小的了,递过去一大块,“吃吧,你自己吃。”

铁蛋看着一大块油渣咽口水,举到嘴边几次,都舍不得塞进嘴巴里,终于鼓起勇气看向水琅,“我能拿给我妈吃吗?”

大丫凑到水琅旁边说,“铁蛋妈生病了,要死了。”

水琅点了点头, “你决定吧。”

铁蛋一溜烟跑走了,跑的时候高高举着油渣。

水琅带着三个丫头,与周光赫等公安坐在一桌。

桌子上一大盆红烧肉炖粉条,其他什么都没有放,这是她特地交代,留给周光赫这群夜以继日,没睡好没吃好的公安。

“太好吃了!跟城里市场上卖的肉,真的好像很不一样。”李华嘴里塞得满满地,满嘴都是油。

其他公安也是,吃得满嘴流油。

本来都还不肯吃,是周光赫说话了,嫂子请的,一个个才坐下来吃,一吃,就是狼吞虎咽。

一盆肉,一盆米饭下去,顿时一扫疲惫,个个都倍精神。

“嫂子,这肉太好吃,太香了!”

“真是太谢谢嫂子了,我感觉我还能追犯人跑一百公里!”

水琅没空搭理他们,嘴里也塞得满满地,左手啃着排骨,右手啃着猪肘,每一个都炖地软烂喷香,还没吃完,一盆红烧猪血又端上来了,上面撒着青蒜叶子,夹起一块,咬一半,入口即化,剩下一半,还有气泡孔冒着汁。

猪血才刚尝到劲头,一锅炖地雪白的大骨头汤又端了上来。

周光赫帮水琅盛了一碗,水琅喝了一口,新鲜香浓,吸一口大骨头里的骨髓,更是世间绝妙的香浓口感。

青蒜爆炒猪耳朵,端到水琅面前,猪毛拔得干干净净,咬起来咯嘣咯嘣脆。

原汁原味的白切肉,肥而不腻,肉质鲜嫩,不用蘸着酱料,也美味至极。

猪大肠罐糯米放在蒸屉里端上来了,水琅本来还不大乐意吃,尝了一块,Q弹有嚼劲,吃了就停不下来。

“真好吃。”周卉也喜欢,以前这些猪下水,都是卤一锅,从来没见过里面塞糯米的,当然,可能是糯米也很少见,“我再吃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