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嚯!围观的社员都惊呆了!

平时供销社来生产队收毛鸡,都是按照六毛一斤收的,一只鸡能卖一块五就不错了。

到贾桂花这里,居然能翻倍!

这闺女可真不像贾支书的种,贾支书多耿直啊!

只看众人的反应,宋恂就知道这个价钱是很高的。

但他们是过错方,要不是项前进偷了鸡,也不会给人家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他点点头,没还价,作势就要掏钱。

只想赶紧把事情解决,将围观的人疏散就得了。

徐知青却突然说:“价钱不能这么算!”

大家心想,徐知青还是老实的,不干那坑人的事。

“我家的鸡是母鸡,每天下的蛋还得给桂花补身体呢。鸡蛋的钱也得算在里面!”

众人:“……”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

“对对对,你不说我都忘了!”贾桂花看向宋恂,“一个鸡蛋五分钱,我们也不多要,就按照一百个鸡蛋算吧。你给我五块钱就行。”

宋恂还没什么反应,倒是有个年岁不小的老大爷走出了人群。

众人给他让开一条路。

几个中年男人,还挺客气地喊他张夫子。

“桂花,差不多就行了。”张夫子的拐棍在地面上咚咚敲了两下,“正所谓,太强必折,太张必缺。这位小宋同志已经答应给你六块了,咱们得见好就收,留一线余地。”

贾桂花对这位所谓全村最有学问的张夫子,向来不感冒。

解放前,她爹曾在张夫子的私塾读过一年书。

在她看来,他爹贾支书就是个死脑筋,迂得要命。

兴许就是被这个更迂腐的老爷子影响的。

贾桂花挤出一个笑:“张爷爷,你保重好自己的身子吧,这种偷鸡摸狗的小事,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宋恂挪过一个板凳,跟一婶一人一边,扶着这位颤颤巍巍还出来看热闹的老大爷坐了。

眼瞅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从远处往这边跑的社员。

宋恂想到那一百个鸡蛋,不由哂笑。

他确实想着息事宁人,赔偿完拉倒。

但可不想被人当成软柿子,谁都来捏一下……

宋恂看向徐知青,十分理解对方难处似地说:“你家里有孕妇,补身子确实要紧。”

“对呀!你刚来农村,体会还不深,想给孕妇补点营养太难了,全指望那两只母鸡呢!尤其是我家的母鸡,一天能下两个蛋。”徐知青说得情真意切。

宋恂:“……”

他虽然不懂养鸡喂猪那一套,但也不能把他当成傻子糊弄吧?

一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大家的鸡都是一天一个蛋,你家的鸡居然能下俩蛋?”

贾桂花扯了扯男人的衣摆,让他别说话。

自家这个城里人从来不进鸡窝,哪知道母鸡能下几个蛋……

宋恂不再理会那两口子的眉眼官司。

他看向项家院子里的鸡窝,问:“项小毛同志,你家的鸡有三斤左右的嘛?”

“项小毛”扑克脸:“有一只差不多三斤重的。”

宋恂跟她商量:“我出三块钱,先跟你借一只行吗?”

项小羽瞬间回过味儿来,也不纠结他的称呼问题了,连忙点头:“行啊,不用三块钱,两块钱就够了。”

说着就跑去鸡窝里抓鸡。

宋恂又看向围观的其他社员:“谁家里还有三斤重的母鸡吗?我先跟大家借一只。”

一婶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说:“哎呦,我家有!宋同志,你等着,我这就回家抓鸡去!”

妈耶,三块钱一只鸡,翻倍的赚呀!

谁不卖谁是傻子!

再说,人家小宋同志还挺讲究的,只说是借的。

那还有啥不敢的!

宋恂对呆愣的贾桂花夫妻笑道:“贾桂花同志的身体要紧。这两只三斤重的母鸡,虽然不能一天下两个蛋。但也勉强能让贾桂花同志每天吃上蛋。你们看这样行吗?”

贾桂花夫妻:“……”

*

事情解决了。

除了贾桂花两口子,大家都挺高兴。

宋恂和吴科学一起送走苦主和看热闹的邻里。

张夫子年纪大了,留到最后才走。

他拉着宋恂说:“这事你办得对!刚来队里,太柔则靡,容易被人欺负。”

宋恂笑道:“刚才多谢您跟一婶帮忙。”

一婶是这位老爷子的儿媳妇。

张夫子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慢条斯理道:“都是邻里邻居的,我家就在你们隔壁。前进那孩子不会过日子,他大伯也忙,有事你就上门喊一声吧。”

宋恂再次道谢,亲自将他们送出了门。

回家的小径上,张夫子拄着拐棍儿,慢腾腾地迈着方步。

这可把一婶急得够呛。

“爹,你腿脚又没毛病,快走几步行不?”

张夫子却不听,自顾自地小步踱着,还摇头晃脑地点评:“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这个后生还不错。”

“哎呦,爹,你快别掉书袋了。你说的这些,全村也找不出一个能听懂的。”一婶吐槽道,“不就是个城里人嘛,还世无其二呢,到了咱们这都得变成泥腿子!”

在家酸文假醋就算了,出了门也要时不时地蹦出来两句,听得人难受。

“你听不懂,自然有能听懂的人。”

能听懂的宋恂,十分汗颜地转身进门,发现项小毛肃着脸,正在教训终于敢露面的项前进。

这个项前进确实应该吃些教训了,他不打算多管,推开篱笆门就准备回西院。

“宋同志,你等一下!”

宋恂停住脚步:“还有事?”

项小羽掏出刚从他那里得到的三块钱,抽出一块钱递还回去。

“一只鸡两块钱就差不多了,这一块钱还你。”

许是教训项前进时的愤怒情绪还在,项小羽的脸上格外严肃。

宋恂没推辞,接过来就揣进了裤兜。

心想,她这个堂姐当得还算称职。

“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说清楚!”项小羽努力摆出教导主任脸,强调重要性。

见状,宋恂也重视起来。

“你说。”

项小羽:“谁跟你说我叫‘项小毛’的?”

“我听项队长这么叫你。”宋恂挑眉,“难道我听错了?”

“当然是错的!”项小羽板着脸,“你以后再不许那么叫我了!”

不然就得当我家的上门女婿啦!

宋恂从善如流地答应:“那我怎么称呼你?”

项小羽表示满意,然后大声强调:“我不叫‘项小羽’!我叫‘项小毛’!羽毛的‘毛’!”

“……”宋恂等了半天,见她没有要改口的意思,便点头,“好的,项小毛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