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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这都是去年的事了,我去年到公社开会的时候,跟那会儿的工业办领导反应过情况。但是这种事光是想想就挺难办的,那么多型号的机器和零部件,生产的工厂也不一样,机械厂里没有货,也怪不到人家头上。反正这事最后就不了了之了,没办法解决。”

与常队长所想的一样,机械厂的刘厂长也给出了同样的答复。

秦川为了这件事特意去机械厂跑了两次,却都是无功而返。

坐在宋恂的办公室里,秦川那张斯文白净的脸上全是汗。

“我去找老刘交涉了好几次,一是去生产队设置维修点,二是扩大农机零部件的种类和储备。不过,都被他拒绝了。”

宋恂将暖瓶递给他,让他自己倒水喝,不由诧异问:“两个建议,一个也没接受?”

老刘疯了不成?

工业办虽然不能直接干预企业的工作,但是可以对社队企业的生产进行指导,特别是,他们还掌握着各厂厂长的年终统一考核工作。

秦川点头,“十二个生产队,每个队都设一个维修点的话,至少需要派出去十二个维修师傅。据他说,农机维修业务基本集中在农耕繁忙的时节,不是月月都有机器要修的,把这么多维修师傅放在生产队里干耗着,也是对人力的浪费。”

这也确实是个问题。

“所以,我就跟他商量了,以后每逢三夏和三秋,就派维修师傅去生产队蹲点。”秦川搓着手说,“要是每个生产队都能有一部电话机就好了,队里的机器坏了,可以给机械厂打个电话,说清楚机器型号和故障原因,让师傅带着工具和零部件上门维修,也省了社员将机器运来公社的麻烦。”

宋恂颔首,这样才是真正的支农厂了,凡事以社员的利益和需求为先。

苗书记刚在前几天的会议上讲过,明年的目标就是给全公社的所有生产队通电,手摇电话机虽然不是必须用电的,但是如果真的能全员通电,也可以像瑶水似的,让每个队申请一部电话机。

有电话真是方便太多了。

秦川喝了一口水继续道:“维修点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但是扩大农机零部件的种类和储备的要求,刘海涛坚决不同意。”

“他是怕卖不出去,还是零部件货源不好找?”宋恂问。

“都不是。机械厂只自己生产少量的零部件,多数要从外厂购买。但他们厂的收费也比较特殊,如果在他们厂里维修机器,就可以安装外厂的零部件。但如果不修机器,只是来厂里买零部件的话,他们就只能出售自己的产品,不能当二道贩子转卖其他厂的产品。所以他们不敢积压太多外厂的零部件,毕竟如果不是大修的话,生产队的社员也能买来零件自己安装。弄那么多零件回来,很可能会一直堆积在仓库里,好几年也用不上。”

宋恂轻点了几下手指,刘海涛的顾虑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是这种敲锣卖糖,各管各行的状态肯定是不行的。

社员们为了配齐零部件,到处奔波,往往要找好几家商店和工厂才能勉强凑齐。

像是新城大队那种在秋收的关键时期,脱粒机迟迟修理不好的情况,实在是耽误功夫。

两人在办公室里干坐了好半晌,没什么头绪。又将事情告诉其他人,让工业办的干部们集思广益想想办法。

最终还是朱巧珍说了一句“既然机械厂不能卖零件,那就让能卖的单位卖”,给宋恂提供了一个思路。

“老秦,你去供销社问问,他们那边能不能划出一个柜台,代卖农机配件?刚开始没有实物也行,最起码安排一个采购人员,免得社员到处奔波。”

*

宋恂心里一直惦记着机械厂的事,载着媳妇和酒坛子回家的一路上都在琢磨还有什么靠谱的办法。

不过,回村以后,他就没机会想这些有的没的了。

明天是周末,项前进从县里回来看他大伯。

这小子对他大伯还是有几分孝心的,不但拎了糕点和白酒回来,还给大家露了一手,包了当天的晚饭。

原本一家团圆是个挺乐呵的事,然而就在宋恂出门给大黄喂食的那片刻工夫里,项小羽就跟项前进吵了起来。

听到屋里的动静,宋恂将大黄的饭盆往地上一放,便赶紧折返了回去。

“怎么吵起来了?”宋恂将人拉过来,按到椅子上。怀着身子呢,跟人吵什么。

“这小子又不学好!”

“哎呀,我就是提议跟大哥二哥打个扑克嘛,咋就不学好了?”项前进还挺委屈的,“我们在食堂,值班没啥事的时候,都是这么玩的。”

听说只是打扑克,宋恂也觉得小毛有点小题大做。

公社大院里也经常组织打扑克,有的公社还有打扑克比赛。

大家就这么点娱乐活动,总不能都抹杀了。

“他根本不是单纯的打扑克!”项小羽掐着腰说,“他那是赌博!输了是要往外掏真金白银的!他刚才找二哥玩的时候,我都听到了。”

项远洋摸摸鼻子没吱声。

车间里这样的活动多得是,几分钱的输赢,也算不上赌博吧?

“哦,男人嘛,打个扑克也实属正常。”宋恂给项小羽使个眼色,让她先别着急,又好奇地问项前进,“你们平时都玩多大的?”

“也不大,就一毛两毛三毛的。”项前进说,“也是这个礼拜才开始这么玩的,我手气不错,赢了一块多呢。”

宋恂心说,这小子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连三毛钱都不算多了。

打扑克的速度快,几分钟就能轮一把,要是遇上手气旺的,三两个钟头就能让你输得连裤衩都不剩。

这小子去县里工作了一年,做菜手艺确实提高了,但臭毛病还是没改造好。

欠缺社会主义的毒打。

“你们凑够人手了吗?”宋恂掏出钱包,主动请缨,“要不也带我一个吧……”

正好他这个月的零花钱见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