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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主任今天的心情不太美妙, 回家以后就让宝贝孙子去墙角面壁了。

“哪有给这么小的孩子罚站的?”京京刚在墙角站好,就被奶奶抱了起来。

他们家的孙子孙女有好几个,但是真正在老两口身边长大的, 只有京京这一根独苗苗,平时被他们老两口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 从没责罚过。

京京是第一次被罚站,被爷爷推去墙角的时候,他脸上还笑嘻嘻的, 没等他反应过来这是一种惩罚, 便被奶奶抱了起来。

“真是慈母多败儿!”刘主任在孙子的额头上轻点了点说, “这小子已经学会欺负小朋友了, 而且欺负的还是小女娃!”

“那不能, 京京才两岁多,他不被人欺负就不错了, 哪有能力欺负别人!”刘奶奶不信。

“他没能力欺负大的, 却有能力欺负小的!”刘主任面色古怪道, “刚才接他下学的时候,被他欺负过的三个小娃娃都跑到我跟前告状了!”

“不能吧?”刘奶奶还是不信。

“那三个孩子比京京还小呢, 其中还有一对双胞胎是外事办宋主任的儿子。那俩孩子的小身板加到一块儿也没京京大!”

刘奶奶问怀里的孙子:“京京,你真欺负小朋友了?奶奶不是让你跟小朋友一起玩,和平相处嘛?”

京京不承认:“没有。”

“怎么没有, 我都亲眼看见了!”刘主任还原了一下事发现场,“宋主任的一个儿子跑过来送了我一块饼干, 让我管管京京,让他别再欺负小姑娘了。结果不等我再问人家孩子几句话, 咱家京京就跟几辈子没见过吃的似的, 一把就从人家手上, 将饼干抢过去塞进了嘴里!”

刘奶奶:“……”

“这还是在我跟前呢,他就敢抢人家吃的,那在托儿所里,还不一定嚣张成什么样子!”

“哪有你这么说孙子的!”

“事实都摆在眼前了,容不得咱们不重视!”刘主任跟两岁大的小娃娃说不通,就只能跟老伴交代,“接下来,有两件事你去办一下。”

刘奶奶在心里暗自吐槽他回家还摆领导的款儿,但也没出言反驳。

“第一件事,跟托儿所商量一下,尽快把他调到中班去。”

“咱家京京还不到能去中班的年纪呢。”

“年纪不到,但是体格已经跟三岁的孩子差不多了。”刘主任蹙眉说,“再让他跟着一群吃奶娃在一块儿,我怕他还得欺负人家。今天是被三个小娃娃找上门,下次来的可能就是人家的家长了。”

刘奶奶抱着孙子心疼:“万一去了中班被欺负了怎么办?”

“那就让他去跟对方家长告状!”刘主任伸手比划了一个高度说,“今天那三个小娃子比咱家京京还小呢,只有这么一点高!那小娃子把饼干送给我,让京京别再欺负他姐姐的时候,我的那个心情啊!哎,你没经历过,理解不了……”

刘奶奶:“……”

“第二件事,明天开始给京京带些零嘴去托儿所!咱家虽然条件一般,但也不是缺吃少喝的人家,让京京整天在托儿所抢别人的东西吃,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多苛待孩子呢!”

“那不是儿媳妇说的嘛,不让咱们给京京吃零嘴!”京京的妈妈是县医院的大夫,之前还埋怨过他们老两口把孩子喂得太胖了,影响身体健康。

“小孩子就得胖乎点,这说明咱家营养好!再说,你不给他带吃的他就不吃了?”刘主任在京京的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不给他,他就抢别人的东西吃,不给还欺负人!我今天都没好意思看人家家长的脸色!”

刘奶奶只好抱过孙子商量:“明天奶奶给你多带点好吃的去托儿所,让阿姨分给你和那三个小朋友吃,你可不许再抢人家的了!”

*

远在长征公社的宋恂,还不知道他儿子已经独自解决了心腹大患。

调查组在长征公社调查了两天后,通过查账、查阅文档和约谈干部等方式,初步掌握了一些情况。

财政局的康健抽空跟宋恂简单汇报了长征公社存在的财务问题。

“那个公社会计应该不是被冤枉的。”

宋恂早有心理准备,长征公社增产不增收的主要责任未必在会计身上,但他也不可能全然无辜。

“目前我们只查了今年第一季度的账目,账目比较混乱,还有涂改单据虚报冒领的情况。”康健给宋恂看了一张旧发票,点了点金额一栏的数字说,“这张用电管理委员会购买木料的发票,实际金额应该是145.37元,被涂改为445.37元以后,凭空多报账三百块。另外还有很多张公社卫生院的医疗报销单据,1元的医疗费单据被改成了4元或7元的。”

宋恂接过那张发票看了看,金额是用阿拉伯数字填写的,并没有大写数字。

若是没有康健明确指出其中的问题,宋恂其实很难看出其中蹊跷。笔迹和墨水颜色很相近,足以以假乱真了。

“这些虚报冒领的金额加在一起足有四百来块了,这还只是今年一个季度的账目。”康健摇头叹道,“这些虚报冒领的钱最后到底进了谁的口袋,还不能确定,但孙会计肯定脱不了干系。这么大笔的贪占,他不可能完全不知情。”

他一年的工资也才四百来块,这可不是小数目了。

“还有更大金额的发现嘛?”宋恂问。

康健摇头说:“后面几个季度的账目和单据还没看,不过,孙会计还算谨慎,要不是遇到了今年增产不增收的情况,县里未必会查得这么仔细,也就不一定能发现他的问题。”

坐在旁边查阅文件的吕薇颇觉奇怪地问:“既然孙会计本身就有问题,他怎么还有胆子跟另外三个生产队会计去地区告状?就不怕被查账?”

贪占几百几千块和贪占十几万块的后果是差不多的,都是可以入刑的。

“侥幸吧。”

康健问:“孙会计的问题基本已经可以确定了,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肯定是让公安抓人啊,贪占了这么多的公款可不是闹着玩的!”吕薇轻哼一声。

“孙会计的事咱们先不要声张。”宋恂低声交代道,“他刚去地区告了县委一状,如果没过几天就被公安抓了进去,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必要的联想。咱们尽量掌握足够多的证据,暂时按兵不动,跟县委领导请示以后再说。”

……

孙会计的问题如果单独拿出来看,可以算是一个大案了,光是今年一年,他贪占的集体财产就有七百多块。在时下绝对是难得一见的反面典型了。

但是与长征公社增产不增收,资金缺口高达二十万相比,他的问题在整件事中又只能算是一个小插曲。

公社驻地这边,调查组已经查得差不多了,但是始终没能找到十几万的资金去向。

齐麟跟着调查二组下生产队走访了几天,回来以后就建议宋恂去生产队看看。

“我们之前去的是给公社写举报信的那三个生产队,还算有点收获。今天早上在我们借住的老乡家门口,章公安拾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举报东洲大队那边常年有人倒卖麦子。”

宋恂诧异地问:“确定倒卖的是公粮,而不是社员私下的交易行为?”

“信里说是公粮。我们跟社员打听过了,去年的收成不错,公社决定在距离公社驻地最近的东洲大队盖两座仓库,其中一个正是如今全公社最大的粮库。粮库投入使用以后,公安特派员接到过四次库管的报案,都是说公粮被盗的。章公安已经带着人去东洲大队走访调查了,初步怀疑是内部人员监守自盗。”

既然有了线索,宋恂当即便决定跟着调查二组去东洲大队看看。

*

东洲大队的生产收入主要来源于农业和林业,年末岁尾正是农闲时节,宋恂和齐麟进村时,很多赋闲在家的妇女正聚集在村口的空地上排练节目。

“大娘,咱们队里要搞文艺演出啊?”齐麟凑上前跟一位看热闹的大娘打听。

“对,快过年了,队里要组织文艺汇演!之后还得去其他生产队演出呢!”大娘瞟他们一眼问,“小伙子瞧着有点眼生,你们是哪个生产队的?”

“我们是公社的,来找大队干部商量点事。”齐麟盯着前方的排练,随口道。

别看只是农村的文艺汇演,人家这几个节目排练得有模有样的。

小合唱和舞蹈节目居然还有乐器伴奏!

宋恂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彩排,接着问:“大家为了排练节目耽误了上工,队里会给补贴吗?”

“那当然了,这是要算工分的!还是咱们人民公社好呀,以前哪有这样的好事!”大娘指着合唱队后排的一个姑娘,乐呵呵地介绍,“那个是我闺女,就在咱们文艺队工作!唱歌可好听了!”

“那可真不错,”宋恂笑着问,“咱们生产队的文艺队是脱产的还是半脱产的?”

“脱产的呀!队里给我闺女算工分的,跟下地劳动一样,算一个工日!”

“看来咱们文艺队的演出活动还挺多的。”

“那可不。”大娘掰着指头跟宋恂介绍,“像是文艺汇演,欢送新兵,慰问烈属军属,她们都是要去演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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