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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间办公室还可以么,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咱们可以再换。”曲涛语气真诚。

宋恂简单睃巡一圈,就将整间办公室的情况尽收眼底了。

不大的小单间,办公桌和文件柜就占了大半空间,唯一的亮点就是窗台上两盆绿油油的君子兰,以及不错的采光条件。

外贸局只有这么几间办公室,现在都被占着,即便他不满意,恐怕也没有备用的。

“挺好的,让曲主任费心了。”宋恂笑着道谢,又提了一个要求,“另外再帮我挂一张咱们海浦地区的地图就行了。”

“哎,我马上去办。”

根据曲涛这些年在办公室的工作经验,他就怕那种什么要求也不提,一副高深莫测,让人摸不透心思的领导。像宋恂这样主动提出明确要求的,才是他乐于打交道的。

他掏出笔记本,很认真地在上面做了记录,又问,“宋局,你对秘书人选有什么要求吗?”

宋恂对秘书没什么要求,他甚至从没奢望过单位会给自己配秘书。

整个单位才二十来人,三个局长再配三个秘书,这就用掉六个名额了,五个科室再有五个科长,那这单位里还能剩下几个大头兵?

不过他还不知道另两个局长的情况,便只说:“我这边好办,先让韩局挑吧,他刚从省里下来,需要有个本地人帮衬一下。”

曲涛秒懂,很贴心地说:“岑局和韩局的秘书已经就位了。”

“我最近可能会去下面的工厂做调研,往外跑得勤,你帮我安排一位年轻男同志就行。”

“呵呵,”曲涛不好意思道,“咱们局办公室加上我,目前只有两男一女,三位同志,我暂时给岑局充当秘书呢,闲着的只剩一位叫孙静的女同志。你看……”

“哦,既然人手这么紧缺,就不用给我配秘书了,办公室得留出机动人员。有什么事我去跟几个科长直接联系。”宋恂也不是非得用秘书。

曲涛其实也觉得给年轻男领导配一个年轻女秘书不太妥当,但是他们这边什么都是新的,人员还没到齐,他这个办公室主任还得身兼数职呢。

“要不我从下面科室给你调一个人临时用着吧?等办公室进新人了,我再帮你物色一个秘书。”

“办公室还要进新人?”

“对,咱们局里是35人的编制,办公室还可以进一个。”

宋恂想了想说:“那我跟你推荐一个人吧。”

“行啊,求之不得呢。”他们这边是冷衙门,有点门路的都不乐意来。

“南湾外事办有一位叫齐麟的年轻同志,外事工作做得不错,外语也说得很好,局里如果没有其他合适人选的话,可以对这位同志考察一下。”

*

宋恂给曲主任推荐了一个秘书人选后,便猫在办公室里看地区外贸工作的资料。

此时的外贸工作就是由地区的外贸公司组织出口货源,然后调拨给省城的专业进出口公司转运出口。

其实地区的对外贸易公司就是地区外贸局,这会儿是一套人马两块牌子。宋恂还兼任着外贸公司副经理的职务。

而外贸公司的商品收购业务是完全按照国家批准的计划执行的,具有指令性,不能随意变动。

他们去年在广交会上签的这份合同已经报给省外贸局了,所以这份合同就是他们今年的计划任务之一,在执行中如果遇到意外情况需要修改的话,是需要报国家批准的。

是以,这个退合同的行为,并不是单纯的商业行为,外贸局如果确定无法完成这项计划任务,是需要提前上报的。

刚成立外贸局,就先来个退单,哪怕宋恂同意,岑冠寿也不会同意的。

临近下班的时候,方典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晃悠着走了进来。

他打量着宋恂的办公室说:“你不是副局长嘛,怎么只分给你一个这么小的办公室?你去楼上看看我们副局的办公室是啥样的!”

“我们是小衙门,能给我单独匀出来一间办公室就不错了。”

方典背着手在小办公室里品评了一番,扭头问:“宋局长,可以下班了吧?老吴打电话说,今天去你那边吃饭,顺便干活。”

宋恂瞄一眼挂钟,将还没看完的文件塞进包里,起身说:“你们轻工局下班都是踩着点的?我还想去机关托儿所看看呢,这个周末我家那两个小子就该被送过来了。”

“不用看,托儿所就在咱们这栋楼旁边,特别近。我们办公室的窗户正对着托儿所的院子,每天一早一晚都能被叽叽喳喳的孩子吵死!快走吧,听说活不少,不知道几点才能干完呢!”

宋恂没申请单位的住房,打算直接住进先锋路的小洋房里。不过,那房子只大致做了清扫,许多地方还需要修补。

尤其是地板,一楼有几块地板早就折断露出下面的青砖了,对于有两个皮小子的人家来说,不太友好。

另外,浴室的浴缸也需要重新疏通管道,等到那两个小子来了以后,就可以洗澡了。

要干的活确实挺多,宋恂也歇了去考察托儿所的心思,先带着方典回家搞基础装修了。

宋恂在城里为双胞胎的到来做准备工作,而宋吉安和宋延安这两个当事人,早已经把他们辛勤的老父亲抛诸脑后了。

县委大院的房子退了,市里又暂时没有安顿下来,这两天双胞胎就跟着妈妈在生产队里生活。

不用上托儿所,又有姥姥姥爷小姑小叔带着玩,这俩孩子早就玩儿疯了。

项小羽下班回来的时候,正看到她队长爹挑着两个水桶进院门。

“爹,我们自己打水就行,你别忙了。”说着就要过去帮忙把两个大桶从扁担上取下来。

然而,还没等她走到近前,便有两颗脸蛋通红的小脑袋突然从水桶里探了出来。

“妈妈!”延安嘎嘎笑着喊,就差问一句“惊不惊喜意不意外”了。

“……”项小羽在他脑袋上摸了一下问,“你俩跟着姥爷干嘛去了?”

项英雄赶紧给两个外孙使眼色,结果媚眼抛给了瞎子,这俩崽根本就没看到,齐声回答:“坐船啦!”

“!!!”项小羽不可置信地看向亲爹,“你带他俩上船了?他们才多大呀,你就敢带他们上渔船!”

项英雄在两个藏不住话的脑袋上一边拍了一下,强辩道:“这么大的男娃了,上船待会儿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二哥小时候也上过呢!”

“所以他一辈子也不敢下海打渔!”项小羽气得想翻白眼,“我儿子要是被你弄出心理阴影了,我就跟苗玉兰同志告状!”

“不至于不至于!”项英雄讪讪地笑,“他俩嚷嚷着要坐船的!不信你问他们!”

小哥俩看出妈妈不高兴了,赶紧附和着点头。

项小羽心说,小宋哥说得对,还真得赶紧把这俩孩子送去市里上托儿所。

会不会变成纨绔子弟尚不好说,但是他们回村才几天啊,整天在外面玩,小脸都被海风吹出高原红了!

本来打扮得挺洋气的两个娃,在姥爷手里呆了一天,彻底变成农村土娃子了。

*

宋恂还不知道自己儿子已经变成土娃子了,他还在操心一万打小人衫的生产问题。

魏臣跟整个海浦地区的大型服装厂都一一联系过了,可惜没人乐意接下这个订单。

海浦服装总厂那边发生的事,不是什么秘密。

连全地区最大的服装厂都是赔本赚吆喝,那其他小工厂就更没什么赚头了。

这些厂长互通有无的结果就是,魏臣这个生产科长起了一嘴的泡。

这件事是由生产科直接负责的,完不成任务,他作为科长难辞其咎。

“宋局,该找的服装厂我都找过了,真的没有能接单的工厂。”

宋恂抬头问:“其他城市的工厂你问了吗?”

“咱们是海浦外贸局,别的城市的工厂跟咱们也没关系呀!”

“怎么没关系?生产任务是下到海浦外贸局的,我们只要能按时完成计划任务就行了。没有哪一条规定说咱们不能跟其他省市的企业合作。”

魏臣从来没想过还能这么玩,心里有些动摇,盘算片刻又摇头说:“这个订单连咱们本地的工厂都不做呢,人家外地工厂就算是有生产能力,也未必乐意做赔本买卖。”

“我这两天也了解了一下咱们外贸局的业务,其实在创汇分成这部分还是可以做一些文章的。外汇管理局给地方和创汇企业的外汇分成是每家5-7%,其他的上交中央。咱们可以与那些急需外汇去购买进口设备的企业合作,从咱们的外汇分成里拿出2-3个点补贴给接下订单的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