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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章

年三十, 宫中办了除夕宴,忠毅侯府一府被邀进宫中赴宴, 四品以上的京官也有参加年宴的资格。

还有一些地方三品以上的官员也是可以赴宴的, 再有就是各地藩地亲王或是藩王世子。

宴席的位置由亲到疏,由高到低。

侯府是皇后亲眷,位置自然也比旁的几家侯府高一阶。

忠毅侯府的位置, 只稍抬抬眼便会对上那斜对面的定淮王世子。

当年顾侯为了儿子带人围了行宫, 可谓是闹得满金都城都知道了那定淮王世子的荒唐,定淮王世子丢了脸, 所以也有好些年未曾进过金都了。

如今这两家共在一个大殿, 仇人相见眼红, 也不知会不会闹出什么不愉快。

但旁人仔细观察后, 才发现那顾侯父子竟然没太把那定淮王世子当一回事, 一眼都没有往那边看去。

定淮王世子, 年纪约莫二十七八,相貌倒也算是英俊,只是眼底有些遮掩不住的乌青, 脸色更是比旁人多了几分苍白。

知道这定淮王世子是如何荒唐的都知道, 他这很明显就是纵欲过度了。

啧, 听说这定淮王世子才到金都半个月, 就把这各大青楼的头牌花魁给睡了, 也怪不得会这么的虚。

只是身虚,没有得花柳之疾算他运气好的了。

那边席上的定淮王世子烦闷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用力地把杯子放到桌面上。目光从舞姬翩跹飞舞穿透而过, 落在斜对面的顾时行身上, 眼神里倒是没有半点的兴趣,有的只是隐藏的冷意。

他犹记得七年前自己是如何从金都逃回韶州的, 这奇耻大辱他怎么可能会忘记?

想到这又愤愤的饮了满满一杯酒。

顾时行眸色浅淡的观着舞,但心思却不在那曼妙轻舞之上,而是远在那苏府的妻子身上。

上辈子过去的几年,每年进宫赴年宴的时候,身边都少不了苏蕴,而今年身侧却是空的,所以时下虽然观着歌舞,但却是觉得索然无味。

兴致乏乏的饮了一杯酒,放下酒杯再抬眼,就对上了那定淮王世子阴鸷的视线。

顾时行那浅淡的漆眸渐渐泛出了冷意。虽君子端方,举手投足皆从容雅致,可周身散发着冷漠且不容侵犯的气息。

那定淮王世子明白自己在金都,而不是在自己的地盘韶州,所以对上顾时行的视线,也只能垂下头饮酒。

憋着火气的何止是这定淮王世子,还有前不久被顾时行摆了一道的大皇子李嵇。

李嵇心尖上的人是陈侧妃,所以对其素来纵容。

而陈侧妃那双胎胞弟陈小郎君在金都城大街上纵马害死了小童后,她不仅威胁了那小童的双亲,还派人把那一家打了一顿。

李嵇也是在事情发生之后才知晓的。

他暗中解决这事,口头上也训斥了陈侧妃几句。

原想这事就这么了了。可不承想在年前,这事不仅传了出来,还被人一个折子弹劾到了到了父皇的跟前。

李嵇被皇帝重叱,而皇后也派了宫里的嬷嬷出宫,去到大皇子府就径自把陈侧妃摁在了长板凳之上杖责了二十板子。

他站在一旁,手紧紧握成了拳,咬紧了牙根才没有上前阻止。

陈侧妃被打了二十杖,也没了半条命,府医说起码得休养上半年才能恢复元气。

虽然憋着火气,但比起那喜怒外显的淮王世子,李嵇更会遮掩,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一点也看不出来他的真实情绪。

宫宴过半,已到了放烟花的时辰,殿中的人都出殿外看烟花。

烟花在最高的城楼上点放,所以整个金都城都能看到。

别人在看烟花,顾时行却是在看着苏府的方向。

苏府。

苏蕴随着嫡兄嫂嫂,还有庶兄,姊妹一同在院中看着那绚烂的烟花,脸上笑吟吟的,很是开心。

但看了一会,不自觉的望皇宫的方向望去。

往年她都是陪着顾时行一同进宫,每年这个时候都是她最难熬的时候。那一双双眼睛饱含着深意在她的身上扫过,虽不明说,都会让人坐立难安。

但现在,她有了新的开始,一个好的开始。

*

正月之后,初意每每出一趟门,或者苏蕴也偶尔出去一趟,那墨台就似个闻到肉味的小狼狗一样,回回都能被他堵了个正着。

墨台每回都会把顾时行吩咐的东西转交给初意。

若是她不收下,他就一副可怜至极的模样盯着初意瞧。

今日苏蕴与初意一同出门,他也是那一副可怜样,且甚是委屈可怜地说:“若是苏六姑娘不收下,小的就一直在苏府的小暗门外守着,守到下回初意,或是苏六姑娘再出来。”

苏蕴忍无可忍:“你家的主子是不是中邪了?”

不是中邪,怎么频频送小姑娘喜欢吃的零嘴?!

顾时行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不再送她贵重的礼,而是送各式各样的吃食,或者一些不值钱的小玩意。

墨台小表情扭捏,小声地回:“就是中邪了,中了对苏六姑娘的相思邪。”

苏蕴:……

初意:……

苏蕴呼了一口气,不想听墨台胡说八道,再者怕旁人看到,忙说:“东西给我,你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别再给我送东西了,这是最后一回,若是他再送,我便拿去喂狗。”

墨台顿时笑逐颜开,忙把东西拿了出来,递给苏蕴。

苏蕴扫了一眼,是个长盒。在她犹豫间,墨台把盒子给了初意,然后飞快地逃开了,生怕她后悔。

苏蕴:……

看着他的背影,无奈摇头。

回了苏府,回到小院,进了屋子后,苏蕴才把盒子打开。

是一封信,还有一枝梅花。

苏蕴把梅花拿了起来。看着梅花发了一会呆,随后才放到了一旁的桌面上,把信拿了出来。

打开信件,看到信上的内容,眉头多了几分凝重。

信上,顾时行告诉了她,关于上辈子差些害了她一辈子的真凶。

他还道,在年前就已经查到了,但为了她有个好的心情过年,所以才会在年后告诉她。

在信上最后,他道——清澜苑的梅花开了,你往年都会折几枝放在屋里,今年我也就给你折了一枝过来。

苏蕴再看向桌面上的那枝梅花,思索了一下,还是放入了从嫡兄院中折来的梅花的花瓶中。

嫡兄院中的梅花鲜艳,而顾时行送来的梅花颜色偏浅一些。红艳中一抹清雅的,很是显眼。

苏蕴多看了一眼也就转回了身,再而面色凝重地望向桌面的信。

不出所料,幕后的人是她应对不了的。

苏蕴把信放到炉子里边烧了,看着那慢慢的燃为灰烬的信,发好一会的愣。

不知道是谁害的她之前,她想知道。可当知道了之后,却又不知该如何做了。

*

出了上元节,大理寺卿告老卸任,大理寺少卿邵析继任,而空缺的大理寺少卿由顾时行补上。

许是忙碌至极,顾时行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来寻嫡兄,可却还是没少让墨台跑腿。

初意再提起那忠毅侯府的墨台,一脸的无奈之色,俨然已经完全气不起来了。

苏蕴也跟着麻木了。

日子渐渐过去,进入了阳春三月,冰消雪融,天气也暖和了起来,草地也绿了,正是一年打马球最好的时节。

而三月也正是春闱开考,在春闱未结束之际,马球赛不敢大肆操办。

洛家郎君也是今年参加春闱,苏蕴只是作为东家给他多分了一些红利,让他去采购些好一点的笔墨纸砚,算是送给他的礼。

春闱结束后,第一场马球赛是由郑国公府的国公夫人来操办的。

苏府也收到了帖子,还特意说把府中其他的姑娘都喊上。

这其他的姑娘,说的自然是苏府的庶女。

柳大娘子也没多想,让人把这消息告诉了两个庶女还有六丫头。

至于那大刘氏院子的庶子,她也喊上了。

虽然大刘氏和她的女儿都是个不堪的,但却是生了个好儿子,敬重兄长,不骄不躁,学识也不差,日后说不定也能入朝为官,她自然会施几分情让他记着。

苏蕴听到主母说要去看马球赛,也就应了。

而被关了几个月的苏语嫣也一同前去。

苏语嫣的亲事已经定下来了,是父亲底下一个官员之子,在户部也有一个差事,是个上进的。

这亲事还是苏尚书提的。苏尚书原本以为妻子不会同意的,毕竟他这正妻在把大的女儿高嫁之后,就一直想着把小女儿也嫁入高门。

可自从苏雯在嫡子大婚前回来闹了那么一出之后,苏尚书越发觉得这四女儿不适合嫁入高门大户,容易惹事。

他以为妻子不同意的,但妻子考虑了一个晚上后,竟然也同意了。

或许是被关了几个月,苏蕴再看见苏语嫣的时候,她似乎有些棱角被磨平了,眼睛也没了昔日的神采。

苏蕴没有过多在意她,也不会主动去关心她。她们虽是姊妹,但很难处到一块去,各不打扰才是最好的。

一行人到了马球场上,正好遇上同时到的顾夫人,还有其儿女。

顾时行也来了,这让苏蕴有些意外,在她的印象中,他可是从未来过这马球场的。

苏蕴低垂着眼眸,安静地站在主母的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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