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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砚离开后,顾时行想了想,转身吩咐墨台:“现在去天香楼定几样招牌糕点,每样要双份,明日去拿。”

墨台愣了愣:“世子与苏大公子去踏青,怎还要准备这些?”

顾时行暼了一眼他,语气淡淡:“明日让他顺带带回去给六姑娘。”

虽为未婚夫,但也不能日日送东西过去,送东西的机会少,有苏长清在便也就不需要浪费这个机会了。

翌日,顾时行如约到了桃林亭子等候。

这一块桃林属于侯府私产,寻常百姓不能随意进出。

往年这个时候,苏长清与其他人早早就到了,可今年亭子竟空无一人。

与墨台在亭子中等了约莫一刻,由远处传来了马车驱使而来的声音。

由远而近,循声望去,隐约见到了两辆马车,前边赶马车的是北砚。

不一会,马车停在了亭子外边,苏长清从马车上下来,走入亭子中,笑道:“天气有些冷,也就没有骑马。”

顾时行放下茶盏,抬起淡眸,看了眼他,随而目光略过他身后的第二辆马车:“还有谁来了?”

苏长清撩袍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温茶轻嗅了嗅茶香,露出了神秘的笑意:“你猜。”

顾时行收回目光,看了眼他,略一思索就明白了什么,眼睑蓦地一抬,忽然从座上站了起来,朝着那马车望去。

苏长清见他反应了过来,轻笑了一声,低声道:“是六妹妹主动提要来的,说是想亲自谢谢你。”

顾时行走出亭子,步履徐沉的朝着马车走去。

走到了马车旁,把帘子撩开了,与马车里的姑娘对上了目光。

苏蕴对顾时行浅浅一笑。

笑意落入顾时行的心底,眼神微暗。随而遮掩住眼底的幽深,朝着她伸出了手,苏蕴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上,然后下了马车。

苏蕴看了眼亭子中喝着茶的嫡兄,轻声道:“哥哥说可以待半个时辰,我们要不进桃林走一走?”

顾时行点头,转而吩咐墨台:“去把糕点取来。”

墨台取来一个食盒,然后一人带着一个婢女进了桃林。

进了桃林,没了马车的影子,顾时行停了脚步,看与苏蕴道:“我想与你单独走走,可好?”

毕竟在上辈子已经做了四年的夫妻,所以苏蕴对顾时行倒也没有什么可防备的,随而转头与初意说:“那你在这处与墨台等我一会。”

顾时行自墨台的手上拿过了食盒。

二人继续在林子中漫步,墨台和初意在原地等候。

走入桃林更深处,苏蕴看着一大片的桃花林,笑道:“上辈子过了近二十年,却是从来没看过这么美的景色。”

顾时行看了眼她,说:“那往后便带你来多看看。”

苏蕴笑着点了头。

二人在一处石桌停了下来,顾时行把食盒放到了桌面上。

苏蕴用帕子擦了擦石椅,随而坐下。

坐定后,看着立在桌旁微弯着腰,垂着黑眸把食盒打开的顾时行。

带着些犹豫道:“你帮我了太多,我便觉得不能每回都是你来找我,我应该也主动来找你一回,我来寻你会不会饶了你的正事?”

她记得上辈子的顾时行,不是在大理寺就是在书房,每日都忙碌得很,只有入了夜之后才会回房。

虽然觉得他或许会想见自己,但还是有些不确定。

顾时行什么都没说,而是慢条斯理地把食盒中的糕点端出来,便只是端个糕点出来,动作也很是雅致。

见他不说话,苏蕴更加的不确定了。犹豫了一下后,伸出手轻拽了拽他的袖子,试探地问:“不高兴?”

顾时行把几样糕点端了出来,盖上了食盒,余光看到了拽着他袖子的手。

下一瞬,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在她惊愕之间,略微用力一扯。

苏蕴不设防,身子往前一倾,他也弯下了腰。

下一息,她的唇被他攫住了。

苏蕴惊愕的瞪大了眼眸,下一瞬视线之中只有那近在咫尺的睫羽,还有他那黝黑不见底的黑眸。

苏蕴全然被那冷淡了四五年,时下却忽然亲下来的顾时行震撼到了。

苏蕴惊愕得瞳孔一缩,吓得脑袋想要往后一退,可颈项被带着热意的手掌托住,压根退不得。

不过几息,顾时行抽离,拇指的指腹在她那润亮的下唇瓣微微一压,艳色的唇瓣也随之微凹。他眸色更沉,嗓音低低道:“闭上眼。”

苏蕴还是愣愣的睁着一双惊愕的眼眸,且还惊得微张双唇,顾时行索性伸手捂住了她的双眼,继而又低下头,趁着她启唇的那一瞬间,唇舌侵.入。

上辈子两个人在床.笫之间倒是有过亲吻,但只是唇对唇。

她还没来得及思索他怎就变了性子,就被他这全然不同的亲吻行径打断了所有的思绪。

清冷的人,可唇舌却是滚烫的。

他温和的卷着她的舌,缓缓纠缠,让她尾椎骨不禁一软,脑海空白,很莫名很奇怪的感觉在蔓延至全身。

他的气息本该是冷的,可现在却浓郁灼热,似乎要把她放在炉子上烤化了一般。

陌生的顾时行,陌生的感觉,让苏蕴心神顿时慌乱了起来,下意识用手推着他。

“你、你别……”

可不怎么清晰的声音也被卷入了他的唇舌之中。

半晌过后,顾时行离开了苏蕴的唇,额头抵着额头,依旧可以感觉到彼此呼出来的热息。

苏蕴的嫣红唇上覆着一层潋滟水光,眼尾微微泛红,且人还是懵的。

眼神懵懵的,完全不知今夕是何夕。

呼吸停滞了好一会后才急促的呼吸着。

顾时行抵着她的额头,哑声道:“你主动一分,我便会忍不住得寸进尺十分。”

顾时行从没想过,她竟然会主动的来寻他。

苏蕴那呆滞的眼神逐渐有了意识,随而用力的一推他,顾时行配合的退后了两步。

苏蕴又惊又不难以置信看向顾时行,随而用手背遮掩了自己的嘴唇,脸颊微烫。

好半晌才语调复杂地问道:“你……你是顾时行,忠毅侯府的世子?”

原本旖旎的氛围,瞬间被她这一句话打破。

顾时行幽暗的眸子多了几分笑意,缓声补充:“也是与你成婚四载的人。”

知道她惊愕什么,他又解释:“我与你说过,你说过的那些我都在改了。”

苏蕴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过什么,他又要改什么,表情上又多了几分疑惑。

顾时行语声徐缓:“我们在海棠院时,你与我说过的那三点,三点我都在改正。”

苏蕴看着他,征愣的下一瞬,脑海之中瞬间浮现了小半年前的记忆。

那晚她睡不着,窗户频频被人砸小石头,她知道是顾时行,也就起来了。

带着薄怒的出了院子。在巷中看见了顾时行与墨台二人,然后与顾时行去了海棠院。

在院中,顾时行说找了个太医给小娘看诊。

她拒绝了,想要离开之际被他抓住了手腕,久久不放。

后来一气之下就把憋了许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她说侯府规矩多,日子压抑不好过。

——她说他的性子冷淡至极,不解风情。

——她说他的活有——多不好。

说过的话在脑海里边又重新浮现了一遍,苏蕴双眼一睁,惊得从石椅上站了起来。

但下一瞬又觉得自己的反应过大了,轻咳了两声后再慢慢坐下,掩盖住方才的那一丝慌乱,佯装镇定道:“我不记得我说了什么。”

说着,别开了目光,不再看顾时行。

顾时行弯腰扶了扶有落花的石椅,也坐了下来,执起竹筷夹了一块点心放入她桌前的小碟中,像是看不穿她是装作不记得的一样,提醒:“你说我不解风情,在房I事上让你……”

“闭嘴!”苏蕴脸颊羞赧的转回头,瞪了他一眼。

她想与他平平淡淡,给他好脸的过日子,可他就是给脸不要脸。

顾时行淡淡地笑了笑,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道:“我在改了。”

虽然是四年夫妻,可到底不亲近,所以她可与他平平淡淡的相处,可却不能面无改色的与他说房中的事情。当初说出那种话,也是在气头之下说的,如今再让她说一遍,她大概也说不出来了。

所以她没脸听他说下去,也没脸问他是怎么改的,竟然改得一点都不像他了。

苏蕴脸颊微烫,好在三月底的风还是狭着寒意的。静坐了一小会,脸上的热意被吹散了些,可也依旧没看他。

顾时行把三样点心,每样都夹了一样放在她的碟子中,心情愉悦的道:“天香楼的点心,昨日让墨台去定的,本想让长清送回去给你,但没想过是你也来了。”

他放下筷子,从食盒中拿出了茶水,放了一个杯子在她的碟子旁,往杯中斟了七分满的茶水。

“尝尝这糕点。”

苏蕴时下又不知说些什么,也就只能吃些糕点来缓一缓。

执起竹筷,夹起糕点轻咬了一口。

身旁的人,坐姿少了平日的端正,半侧身子,手搭在了桌面上,看着苏蕴吃糕。

目光落在了她咬糕点的唇上。

他从不知,原来亲吻竟也能让人迷恋其中。

上辈子的四年,好似错失了许多。

这种错失若是要用话语来形容的话,那就是——穷人在恍惚间,错失了一笔巨大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