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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白二老爷这才在下面的扶手椅上坐下了。

白老夫人看他坐下,就笑着和颜悦色道:“仲谦啊,今日叫你过来是有几件事要和你商议,其中一个便是关于姝姐儿的婚事的。”

白二老爷一听白老夫人说自己女儿的婚事,那心立马就是一沉,他可还没忘记自己母亲和三弟妹对自己女儿婚事的龌蹉谋算。

只是女儿的名字已经送去了礼部参选秀女,他以为她们谋划那事也就告一段落了,或者至少也要等选秀尘埃落定。

届时女儿已经赐婚蜀王三公子,她们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谋算也就揭过去了。他,其实也并不想深究,那些东西,揭开来实在太过不堪。

但为何母亲此时又提起此事?难道她们还没有死心?

就只听白老夫人接着道:“仲谦啊,姝姐儿也不小了,也该是时候定亲了。你也知道,她的生辰八字命相特别,命中带戾和冲煞之气,这婚事怕是不好寻。”

“所以前些日子母亲去江安寺,特地寻了寺里的江远师傅帮她排算命盘…….唉,这不看不知道,这一看可把母亲的心都给看跳出来了……”

“姝姐儿的那个命盘,唉,果然十分凶险,命中带煞,煞中带戾,伤人伤己,稍一不慎,可能就是个早亡的命。且因着她戾气太重,她身边亲近的人,包括她祖父和我,还有父母叔伯,甚至兄弟姐妹,都会受到她的影响,被她无尽吸取福寿,养着那煞气戾气……”

白老夫人说着话,这前间有数次白二老爷想插嘴说女儿正在备选秀女,不宜谈什么婚事,但白老夫人都没有给他出言的机会。

而再听到这里,白二老爷却已经是青筋爆裂嘴唇哆嗦着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那脸更已经是绿色的了,是被气得……

白老夫人还犹不自知,仍面带慈悲和忧虑的神色喋喋不休着。

她继续道:“仲谦啊,这些你不可不信,你看当年她还没出生,她母亲就因她险些难产而亡,后面更是多年不孕,此次她母亲能养好身子,也怕是她离了蜀中的缘故。”

…….那是因为自家夫人被你派过去的嬷嬷给使了龌蹉狠毒的手段给害得!

“可自从她到了京中,为娘的这身体原本是好端端的,却突然就垮了,只要她靠近,那就跟什么东西压着我的心吸着我的脑似的,只觉生不如死。她和为娘相克相冲,这是你说那蜀中的慧源大师说的,再也错不了。”

……慧源大师说的是他家的姝儿命格贵重,福气超人,白府还有你受不住她的贵气,所以才有相冲一说!

“所以为娘就求了江远师傅,看能否有破解之法,如此,姝姐儿也能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她身边的人也能安稳度日。”

“江远大师推算了姝姐儿的命盘,说姝姐儿的八字当配一个命盘比较硬的,可克制其煞气和戾气之人,如此才可平安度日。彼时你三弟妹正好陪着为娘,她听到此说法,就想起她娘家侄儿幼时曾算过命,说正是命硬之人……”

听到这里,白二老爷终于明白他母亲,不,是白老夫人恶毒诅咒他闺女一圈都是为了啥,原来最终目的就是为了将女儿许给韦家那败家子填韦家那天大的窟窿!为着她们那龌蹉不堪的谋算!

看着她那带着满满褶子宛若带着面具的表情,那一翕一动的带了些黑色的嘴唇,白二老爷只觉得一股厌恶之情压都压不住,根本再不想认她为母!

他再也不想继续听下去,也不想解释或辩护女儿命盘之事,他的女儿,他甚至不想跟面前这个恶毒的老妇人再谈论他的女儿!

他站起身勉强压抑住自己的愤怒但仍带了些厉色打断她的话道:“母亲,姝儿此时为备选秀女,不宜谈论婚事,此事还是等之后再议吧。”

那母亲二字,仿佛从牙缝里挤出来,只唤得倍觉讽刺。

白老夫人突然被打断话,且还是被在她面前向来恭敬顺从的儿子给厉声打断了,很是茫然了片刻,随即她今日那为了“好好和儿子商议”而特意酝酿的情绪瞬间便被打散,脑子一阵钝痛传来,情绪立马上来!

她皱了眉恢复了平日的冷声冷调厉声道:“什么备选秀女!她的那个命盘,根本就不宜嫁入高门,更何况是藩王子,否则……”

“咳咳咳……”

先时一直沉默的白老太爷一阵干咳声传来,打断了自家老婆子接下去不该在儿子面前说的太过的话。

这要将姝姐儿许配给韦家一事自家老婆子事前自然和他商议过,他本觉得荒谬,那些寺僧之言,他更是并不多信,可是老婆子说得太过严重,令他渐也心生不安,不得不产生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之心态。

在他心中,任何事任何人也比不上白家,任何可能是白家复兴的潜在隐患他都不能容忍。

且,老婆子说了,若想让她同意将容唯嘉认进门,且替他们掩饰安排,姝姐儿的这婚事就得听她的。

当然,白老夫人还跟他隐晦的分析了一通将姝姐儿嫁去韦家的好处。

无非是姝姐儿嫁去高门,且不说那命相吸取白家福禄之事,以姝姐儿对白家的疏离,白家大房三房甚至二房都未必能得到什么好处,相反,二儿媳有了嫁入高门的女儿撑腰,更将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以后都怕不能再像以前那么“恭顺”(其实就是孝敬财物)了……

但把姝姐儿嫁去韦家,那将来可就任她们拿捏了……

这些市侩之言白老太爷自然不屑去理会,但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子孙仕途打点,他优渥潇洒的老居士生活,这些可也都离不开铜臭,所以白老夫人这些话到底有没有入他的心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但,白老夫人又道了,反正他们既然打算认了那容唯嘉,便算是已经有了嫁入高门之女,容唯嘉有把柄捏在他们手上,自然要关照白家,所以也不缺那个离了心的姝姐儿…….

不过这些背后的事是背后的事,有些话却着实不该直接和儿子说。

次子重情,姝姐儿又在他身边长大,自然多疼了些,有些话还是该委婉些的。

白老太爷对着面色已经有些紫涨的儿子劝道:“仲谦,你母亲也是一时听了那师傅之言,心中为着姝姐儿的平安和咱们白府的安稳着想,才和你先行商议此事,你且先莫着急。”

又道,“那备选秀女一事,你母亲已见过凌国公夫人,从宫中得了确却的消息,道是那几位藩王子的婚事早已□□不离十了,姝姐儿应当是不会入选,所以你就不必太过担心这个。”

白二老爷看着劝慰自己的父亲,想着先前他一直的默不出声,冷不丁就目光带了些隐晦的探询问道:“父亲,您也赞同将姝儿许给那各种混账不堪的韦家?”

白老太爷面上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咳了一声,刚想把这话叉过去,却又听到儿子“呵”了一声,已经自己转了话题接着问道:“父亲,不是说今日还有其他事要和儿子商议吗?还有什么事?”

却是白二老爷观白老太爷的面色和反应,心中已经大抵知道了真实的答案。他,并不想再听什么虚假的话或冠冕堂皇的理由。

白老太爷见儿子自动把话题转开,觉得儿子还是知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是还另有一事。这事之前也跟你提过,是认那凌国公夫人娘家远房族人女儿周氏唯嘉一事。”

“凌国公府那边说了,报选秀女一事已了,也不担心外人揣测突然多了个女儿是为了报选秀女什么的,我们也可以开始着手安排认领那周姑娘的事宜了。”

白二老爷又听到这容唯嘉一事,有些木然的看着自己父亲,他突然觉得很疲惫,那些什么怒气啊伤心啊痛苦啊全部都离去了,只剩下一种深深的疲惫感,所以他没再插言,任由白老太爷说下去。

反正他什么也不会应,且让他们先把他们的意思尽兴说出来好了。

什么都说出来吧,大家都解脱了。

白老太爷见儿子不出声,误以为在认真的听着,更觉满意,只是后面的话,他觉着由自己说不太妥当,便转头看向了白老夫人,目光带了些压迫和警告。

白老夫人收到白老太爷的目光,心头也是凛了凛,人顿时清醒了许多。

其实经了刚刚这一打岔,她那突起的情绪也已经差不多消了下去,想起今日的主要目的,便又努力恢复了些温和的神色,但到底不再似初时那般自然,而算是温和中夹了些冰渣道:“仲谦啊,凌国公夫人提了,宫中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并无意将姝姐儿许配给几位藩王子,且那日姝姐儿在蜀王府得罪了承恩公府的两位姑娘,想必初选那里就会被刷下来,所以你也不必想着她会再嫁人什么高门了……”

“当然,你也不必担心,凌国公夫人说了,华皇后和华家那里,她会帮着姝姐儿说情,只要我们认了周姑娘,姝姐儿以后也是自家人了,所以你也不必担心她们会对姝姐儿或咱们白家行什么报复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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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夫人说到这里就去看自己儿子的反应,看他有什么话说。

可惜白二老爷并不想给她任何回应,而是转头去看白老太爷,他现在觉得跟自己母亲,不,白老夫人说话都是多余。

他看着白老太爷的眼睛道:“父亲,您,知道那周姑娘的身份吗?”

白老太爷心中一突脸色更是煞变,这事,儿子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情岂是随便就能知道的?!

他目光陡然变得凌厉,审视的看向自己儿子,可惜白二老爷说完这句话却又不再说此事,他从袖口拿出一沓文件放到了白老太爷的桌上,道:“父亲,您不是也同意把姝儿嫁到韦家吗?您先看看这些,看完之后再跟儿子说,还要不要把姝姐儿嫁去韦家。”

白老太爷狐疑的看向桌上的文件。

白二老爷扯了扯嘴角,道:“这里,是母亲打算把姝儿嫁到韦家的前后缘由,母亲和三弟妹的对话打算,韦家欠了人家赌坊几万两银子的画押文件,卖了祖产家仆,韦家和三弟妹对姝儿的谋算的韦家旧仆的口供,还有那个什么江远师傅收了三弟妹韦氏银子的口供……”

“父亲仔细看看这些,还要将姝儿嫁去韦家吗?”

他今日本就打算请安过后便去寻父亲说话,所以准备了一些东西,而这些,他犹豫之下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也带在了身上,不想此时却派上了这样的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