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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汉王李定安的使者在这个时候投书过来,没什么好奇怪的,在他想来,无非是眼见大事不妙,想要想方设法的保命而已,唯一值得关注的是,这人能为倒是不小,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找到了门路,还能使人投书过来,很不简单啊。

别看谢统师长的不怎么样,才干也有所不足,可心思却很细呢。

即有预见,谢统师也没打算好好拜读,一目十行的看了下去,片刻之后,谢统师眉头便深深皱了起来,像不相信自己眼睛般,又重新翻了回去,这次就有细细品读的样子了。

堂中安静了下来,许久许久,谢统师才又抬起头,眉头锁的和打不开一样,整个人的样子好像都变了,眸光闪动,既愤怒,又有所犹豫,让他们的面部表情也显得狰狞了起来。

他娘的,竟然是来给老子献计献策的……

几乎是下意识的,谢统师吩咐道:“去,叫人把韦尚书请回来,就说我又要事……”

说到这里,好像才清醒了过来,狠狠抓了一把胡须,心烦意乱的摆手吩咐儿子道:“算了,你先出去,把好门厅,别让闲杂人等窥探。”

然后将信笺一推,“子陌也来瞧瞧,哼哼,这位传书之人,心怀莫测,语有余韵,可很不简单呢。”

何止不简单,书信并不长,可其中言辞,句句意有所指,范文进好像将所有的才智和文章功底,都浓缩在了里面,给谢统师带来了严重的心理冲击。

第一个,他就对谢统师想要借安氏兄弟,附议归唐之事做出了分析,先就说谢统师乃名门之后,一旦回去长安,又有功于李唐之下,定得封赏,可要想得高官厚禄,却是妄想,为什么呢?

一来,安氏兄弟功大,李唐为安定西北人心,定厚上兄弟二人,以为表率,而谢统师之功,必为安氏兄弟所掩,不得彰显。

二来,安氏兄弟乃西域胡种,心性横暴,今欲建大功,也定要提防众人争功,谢韦二姓,著于内外,二人相忌之下,大事成时,也当为尚书之死期。

三来,长安谢氏,名门望族之属,今有大事,先投李轨,再附胡种翼尾,愧对祖宗,脸面无存,侥幸去到长安,也必无颜以对族人,忠信何在,礼义何存?怕只余一世间小人尔。

可谓字字见血,句句诛心,一下便将藏在谢统师心底,模模糊糊把握不到,甚至是不愿去想的那些东西都给释放了出来。

这还不算,范文进又给他划出了一副更为可怕的蓝图,羌人作乱,已有前鉴,一旦呼嚎而起,必效野兽之行,到时姑藏大城,尸骸如山,血流成河,此地也为众人之坟茔也。

经年以后,来此祭祀的,能有你谢统师之名吗?怕不沦为他人笑柄,千古一蠢人尔?

接下来范文进又用寥寥数笔,描述了如今凉州的形势以及李唐之弊端,加砖加码的告诉谢统师,现在和安修仁等一道作乱,或作壁上观,对他谢统师都没什么好处。

之后李唐不会予你富贵荣华,西北百姓也不会说你的好,身前之荣你享受不了,死后之名你也留不下,你说你图个什么呢?苟全性命于乱世吗?

若是那般,谢氏的脸岂不是被你一股脑都给丢光了?

最终范文进为谢统师得出结论,路只有一条,先平祸乱为当务之急,其他的都要容后再说,你为兵部尚书,又姓了谢,若无大乱,谁还轻易动得了你?

接下来就是定心丸,安氏兄弟势大,那要分怎么来看,两个胡种,又非当世名门,靠着一些部落就想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是高看他们了。

胡人难制,商人又利字当头,只需顺势施为,弹指间不攻自破。

到了信的结尾,范文进还给谢统师出了个坏主意,梁硕出丧在即,众人烦恼者,无非安修仁主掌户部,又心怀不轨,于是不欲予众人方便而已。

户部侍郎武聪乃昭武王族,此人不脱商人本性,极为贪利,厚贿之,必能得便利,侍郎主石刺,吐谷浑部首,与突厥降人不合,又屡遭羌人欺压,归于安修仁部下,时事所迫尔,与之相商,或有意外之喜。

这主意无疑比较阴损,户部那么多人,找准这两位肯定不是无的放矢,范文进看到的是羌族比较混乱,和安修仁联手的家伙们,也各有弱点,从全盘考虑,正面相抗实乃下策,釜底抽薪才是最好的办法。

而让谢统师去寻户部之人说话,其实有着投名状一样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