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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李轩的瞳孔,骤然收缩:“芊芊你能够辨认出来吗?”

这一刻,屋内的左道行,虞云凰,还有伏魔校尉甄纯,都眸现精芒的对乐芊芊侧目以视。

乐芊芊下意识的有些畏缩,可随后就在李轩的目光鼓励下,斩钉截铁的答道:“我可以调制出一种药水,凡是手上有‘鬼藤草’汁液的人,只要将手伸入水里面,手就会发黑。”

※※※※

有左道行与虞云凰的相助,乐芊芊需要的药材仅仅只不到一刻时间,就全都送到了他们的面前。

那位名叫刘文泰的太医,也被请到了这里。这位拿着含元阁内一份有毒的绿豆糕嗅了嗅,又撕开辨认了一份,就很笃定的说道:“里面确实有鬼藤草的汁液,虽然经过蒸煮,制成糕点之后无色无味,可其实仔细去闻,还是能辨认出里面鬼藤草独有的香味。用它制作的绿豆糕,味道也会有点涩。”

李轩的大喜过望,而等到芊芊把药水调制妥当,他首先就将这药水,涂在了厨子黎九弟与两个内侍的手上,结果却无一点变化。

虞云凰对这一结果,也早有准备了,她凝着眼道:“等等吧,我已经让人将那些关在内缉事监的厨子,都押送至此间。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入宫了。”

左道行也背负着手,站在门外的廊道上静候。他手下也有人,在看着内缉事监的那群厨子,所以不担心虞云凰做什么手脚。

很快一群手脚都带着镣铐的人影,在一百多位内厂番役与绣衣卫的押送下,迎着风雪走到了茶点间的前方。

此时已无需李轩亲自动手,几个番役与绣衣卫一起将乐芊芊调配的药液取了过去,一一涂在了这些人的手上。

可接下来出人意料的是,这些厨子也无一人的手上发黑。

左道行与虞云凰几人不由面面相觑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抹错愕与惊疑之意。

李轩则稍一思忖,就神色冷冽道:“把当时所有在厨房附近当值,曾经进出过厨房的人,都给我找过来!”

在场的绣衣卫及内厂番役闻言,却都是陷入一阵迟疑,可随后虞云凰就一声轻哼:“还不快去?去找仁寿宫的首领太监,让他速速拟一个名单!”

大约三刻时间之后,就有将近五十余人被集中在了厨房附近的一片空地中。

此时乐芊芊调制的药水已经不够用,她只能又另配了一些。而就在那些绣衣卫及内厂番役将药水提过去,开始在这些人的手上涂抹的时候。

李轩却已目光敏锐的发现,在队列尾端一位满头苍发,面白无须的老者眸色阴沉,面色有异。

虞云凰与左道行两人也都警觉,纷纷把目光集中在此人的身上,开始警惕着此人的举动。果然当一位绣衣卫用毛刷将药液涂在这老者的手背,他手背上的皮肤迅速转黑。

这个时候,那老人脸色一边,腮帮猛地一鼓!

“是他?”虞云凰的眼瞳不由微微一张。

而左道行则一声冷笑:“异想天开!在本座面前,你以为你还有机会服毒自尽?”

他人在原地不动,却自有一股蕴含高强剑意的罡力生成,将老者的躯体,轰得倒飞数丈。

那股罡力恰好轰在老者的胸腹部位,使得这年老的内侍不得不躬起了腰,将一口血沫吐在了雪地上。而那雪地当中,赫然有着一枚被咬开的断牙。

※※※※

深夜时分,在太和门内,李轩立在御座之前微微躬身。

“——臣查得毒杀厨子与两名送餐内侍的真凶,乃是仁寿宫东院‘洒扫’李卫阳。其人曾在御膳房任职,做了多年的糕点,是厨子黎九弟的师傅。七年前因李卫阳得罪了上官,被当时的尚膳正以其人年老不堪用为由,踢出了御膳房。

事发之日凌晨,李卫阳以给徒弟帮手为由进入仁寿宫的茶点间,在制作绿豆糕时将毒物加入其中。到了辰时四刻,李卫阳再次进入茶点间,以一碗紫糯丸毒杀厨子黎九弟灭口。另外两名送餐的内侍,是奉太子之命前去取用糕点时,在茶点间见到了李卫阳,所以被一并灭口——”

左春坊大学时商弘闻言就微一蹙眉:“当时厨房附近,难道就没人发现这李卫阳的踪迹?”

李轩不认得这位,却神色从容淡定道:“当日大雪,所以厨房附近都极少有人出入,视力也因大雪而被影响。那些负责送餐的内侍,也都是快进快出。此外这李卫阳身有修为,乃是六重楼境界的武修。身手非常敏捷,可以做到行走时无声无息。”

谨身殿大学士,吏部尚书汪文又不解的询问:“这李卫阳为何会武?这样的一个人,绣衣卫与内缉事监就没察觉?此人又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总不会是因被踢出御膳房就心怀怨恨吧?这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又是什么人把他调到仁寿宫的?”

李轩闻言笑了笑,歉意的朝汪文拱了拱手:“这位相爷,陛下的谕令,只是让我查东宫命案的凶手。”

这接下来的事已经与他无关了,这已超出六道司的权责,李轩不打算再继续涉入。

六道司一直以来的规矩,都是尽量保持中立,不牵涉皇室与朝争。这次他参与其中,已经是特例。

吏部尚书汪文也不觉意外,他随后朝御座上的天子一拜:“臣请陛下封锁仁寿宫,彻查此案究竟!”

这一刻,这殿堂内所有的大臣,都‘哗’的一阵嗡鸣。即便少保于杰,也蹙起了眉头。

内阁次辅,少保高谷顿时怒不可遏:“汪尚书你这是何意?犯案只是仁寿宫的一介洒扫,你却要封锁整个仁寿宫,你此举置皇太后于何地?”

吏部尚书汪文听了之后却是皮笑肉不笑的回以一礼:“高少保言重了,汪某的提议,就是为证明仁寿宫一应人等的清白。”

就在两人争论的时候,李轩却在偷眼打望着御座上方的景泰帝。

这位面貌大约三旬年纪,方面大耳,五官端正,与年轻的虞见济像极了。不过这位的面孔却有些青白,此时端坐于御座之上,神态端庄,不怒而威。

李轩就心想这就是自己的岳父?长得还真不错,威严极了,一看就有人主之像。

就在这时候,景泰帝似乎发觉他的目光,也向他看了过来,冲着他笑了笑,李轩当即神色一肃,朝着这位天子微微欠身。

“——臣以为汪文此言不当!”

殿中诸臣的争论已经愈演愈烈,便连左春坊大学士商弘也站了出来:“臣只问如今可有一证与太后牵扯?若是没有,陛下要以什么名义封锁仁寿宫?此举不合孝道,有违人伦,必使天下沸腾——”

就在这个时候,长宁郡主虞云凰阴沉着脸,与绣衣卫都督同知左道行二人一先一后走入进来,然后朝着御座半跪了下来。

“陛下,内臣已查明李卫阳此人,乃是长生宗的门人。”

“长生宗?”少保于杰对虞云凰侧目以示,又看着左道行:“此言果真?”

李轩也向二人注目过去,他知道长生宗乃是蒙兀人在中原的遗臣与遗民组成的宗派,因信仰长生天而得名。

长生宗的门人,早年多集中于大晋的内廷。这是因蒙兀时代的太监内侍,多被大晋收容招揽,进入到大晋宫中,并由此引发了数次风波。

直到宣德年间,长生宗在大晋内廷的势力才由盛转衰。

左道行则是犹豫了一瞬,还是谨慎的答道:“此人修行的确是长生宗的功法!我们在李卫阳的居处,刚找到一些长生宗武道的观想图与雕塑。”

少保于杰的眉头一皱:“那么费元呢?他又为何会与李卫阳合谋?这个人我知道,出身淮北名族,总不会与长生宗有牵涉?”

“此事还无头绪。”左道行面色凝冷的回道:“不过臣发现这位费博士无儿无女,妻子与父母也在几年前陆续亡故,如今竟是孑然一身。”

这殿内的诸臣,又是一阵‘轰’鸣,吏部尚书汪文不由再次冷笑:“好一个无儿无女!陛下,据臣所知,五经博士费元在翰林院,素与詹事府诸臣,左春坊大学士商弘等太子一党亲善——”

此时包括商弘在内,众多翰林院的文臣都变了脸色,面上都是纸一样的苍白。

可汪文语音未落,景泰帝就忽然开口:“汪爱卿且住!”

等到这殿内恢复安静,这位天子就面色凝肃,眸光森冷看着下方群臣:“以朕之料度,此案必是蒙兀人所为,以离间我朝堂群臣,为蒙兀大军南下开路。”

他随后又望向了内阁次辅少保高谷,与户部尚书萧磁:“二位爱卿,于爱卿所需军资银两,务必要在三天之内到位,以备外敌。”

高谷与那萧磁相视一眼,不由都眼现无奈之色。这次于杰所需的军资可不在少数,可二人都知此刻,他们已没有辩驳的余地,纷纷俯身应是。

李轩听了之后,则是暗生佩服的看了这位‘岳父’一眼。心想这位陛下无论是政治智慧还大局观,都是很不错的。

这个时候继续深查此案,其实已无任何意义,只会令朝臣离心,使蒙兀得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