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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街的台阶上坐着一个卖皂角的老妇人,大热的天,包裹却极为严实,头上的草帽上扣一条青黑色的头巾,衣裙肥大,人却瘦弱,好像刻意防晒一般,整个人都被裹了进去。

她置身在自己的世界里,马车经过也没有什么反应,直到杏圆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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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杏圆唤她第二遍,这才略略抬头。

杏圆怀疑她是个傻子,硬着头皮再问。

“这位大娘,请问你,郁渡郁公子家在何处?”

老妇人惊得整张脸抬起来,草帽和青黑布的头巾下,是一张狰狞到变形的可怖面孔,瘢痕缠绕、眼睑畸形,那扭曲得不成人形的模样,一眼就能看出,这是严重烧伤导致的……

“你们找郁渡,郁公子做什么?”

老妇人看向马车,脸上露出几分戒备。

杏圆道:“郁公子方才到我们药铺求医,但辛大夫恰好不在。回来听说他的事情,怕有什么急症,这才寻了过来……”

“哦……”老妇人有些犹豫。

好片刻,才慢慢地佝偻着身子起来,收好皂角,背上背篓。

“你们随我来。”

就在老妇人的背后,是一个只容二人经过的狭窄小径,地上是长满了青苔的鹅卵石,通向的是郁渡的家。

这个老妇人正是郁渡和郁湄的母亲,焰火案的受害者郁氏。

要不是亲眼所见,很难相信如此低矮破旧的房舍里,会住着像郁渡这般清俊的温润公子。

他那么体面,俊得就像天潢贵胄一般,即使坐在昏暗的天井里,看上去仍是气度不凡,出自伶人之家,却有一身傲骨。

郁渡没有料到辛夷会找上门,一骨碌转过身来,视线停在她脸上许久许久,才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辛大夫,你,你怎么会来?”

辛夷微微一笑,“不是你找我问诊,说非我不可?”

郁渡绷紧的下颌松开,一脸信任和放松的笑。

“你只需派人来知会一声,怎好亲自过来?”

一面说,他一面擦着圆墩竹椅,请辛夷坐下,然后看一眼那个老妇人。

“这是我娘。”

辛夷望着他,又望着背着自己弯腰烧水的老妇人,眉头微微一蹙。

“不知公子所指的心病,是你的,还是令堂?”

郁渡淡淡一笑,“我和我娘的心病,是同一个。”

辛夷抿起嘴角,神情略显凝重,“请公子明示。”

郁渡问:“娘子可还记得,当日在汴京药坊里,我对你说过的话?”

辛夷嗯声,“记得。不知我走后,公子可曾报官?”

郁渡低眉苦笑,“看来娘子没有把我的事放在心上。我说过,他们会不择手段地要我性命。要是报官有用,我又何必逃到汴京,又从汴京逃回来……”

辛夷狐疑地皱起眉头,审视般看着他,“公子说的,到底是何人?”

郁渡没有回答,而是转眼看着他的母亲。

“在下听说,知州大人与舍妹相熟,要重审当年的案子,替家母申冤?”

一句“与舍妹相熟”,惹来辛夷轻微的笑声。

“略有耳闻。可惜,被令堂大人拒绝了。”

这时,那老妇恰好拎了水壶过来,要为辛夷倒水,一听这话,她身子猛地僵硬,双眼痴痴地望向郁渡,忘了要做什么,整个人看上去呆呆发傻。

郁渡接过水壶,“娘,我和辛大夫说几句话,你去房间里坐一会儿。”

老妇人担心地看了看辛夷,默默离去。

从进屋到离开,她没有说一句话。

郁渡目送她的身影,叹一口气,先替母亲的无礼向辛夷道了歉,然后才解释道:

“我娘不是不想申冤,而是不敢……”

他眉头打结,欲言又止地望向辛夷。

“在知州大人的案卷里,从外乡来的一家三口,已然死在焰火焚爆案里……一个死去的人,如何活过来申冤呢?”

看到辛夷询问的目光,郁渡又是一声苦笑。

“是的,我和我娘没有死,鬼使神差地活了下来……多年来一直隐名埋姓,欺骗官府,有错在先。”

辛夷道:“既然是冤屈,想必另有隐情。如果这个错误是善意的,那只要查明真相,自有公道可讲……”

郁渡正色看她,“知州大人也这么认为么?”

辛夷明白他的意思,略微扬眉。

“公子不是说,令妹与知州大人相熟?那知州大人定是站在你们那边的,又有何事不可言明?”

郁渡沉默片刻,眉宇间的忧色才淡淡化开。

“我不信知州大人,但我信辛大夫。”

辛夷看他一眼,就听他道:“我当日在汴京所言,要我性命的人,与当年焰火焚爆案里要我娘的性命,要我们一家子性命的人,是同一个。”

“谁?”

郁渡摇头,“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但这么多年来,他就像影子一样跟着我,命令我,让我为其所用,无处不在地操控这一切,我和我娘,就像他手中的药发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