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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华美外衣有根同色的腰带,正系在腰肢最纤细处,往下便是裙子了。那裙子也甚是奇特,虽是一样的花纹颜色,却是两种料子,上半部分挺括服帖,下半部分却又垂顺飘逸,走起路来上半部分端庄得几乎不动,只下半部分随着脚步云一般散开拂动,甚是美妙。

这样的穿衣风格众人闻所未闻见所未见,那未去过大旻的,便以为这是大旻贵妇的装扮习惯,去过大旻的却知大旻贵妇的衣裳样式其实与缅州差不多,并无这样的与众不同。

朱赢坦然地迎着众人的目光,若不是怕显得太嘚瑟,她甚至想转个圈给大家看看,须知下面那圈裙摆转起圈来更好看。

她深知自己这身装扮对于这些深受传统观念影响的女子而言,有些暴露得太过了,虽然她几乎什么都没露,但在时下人们的眼中看来,露出身体曲线,那也是一种暴露。今晨在和光居换衣服时,李延龄看她穿了这样一身,眼睛都直了,差点当场把她抱床上办了,虽则后来生生忍住,却还是害得她补了好几回唇上的胭脂。

可为什么不能露?曲线之美,本来就是女人们最引以为豪的优点之一,为什么要因为那些无谓的封建传统就生生压抑了爱美之心呢?若有男子看到女人太美而心生邪念,那是他自己立身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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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立身不正,该罚的难道不是男子?岂有反过来惩罚约束女人的道理?

朱赢知道按照正常来说,自己第一次露面,本该更顺应情势更迎合人心一些,但泯然与众,如何给人留下印象?破而后立,才是她朱赢做事的风格。如果她们接受不了,没关系,她会一次又一次在她们面前骄傲自恋目空一切地招摇过市,反正王府府规也没规定不能穿这样的衣服,不怕被罚。因为她知道,她们也许觉得接受不了,但却无法承认她不美,更不敢当面指摘她,这便是身份高的好处。

果然,众人目光闪烁地打量她一阵,便各自为伍地窃窃私语去了。李惠宁拉了她那胖乎乎的小姑子沈萱和介绍给朱赢认识,沈萱和看着颇为内向,说了句“世子妃好”便不再言语。

李惠宁笑着推她,道:“在家时天天嚷着要我带你认识世子妃,如今真见面了,怎么反倒不说话了。”

沈萱和颇为不好意思道:“世子妃那么美,我看着她都觉得有些紧张。”

朱赢:“……”莫非还真有‘画面太美我不敢看’一说?还未来得及说话,那边盛歆培带着几名贵女过来邀请沈萱和:“宜男(沈萱和的小名),开宴还早,我们结了个诗社咏菊,你也一起来吧。”

沈萱和顿时苦了脸,想拒绝又找不到托词,看到一旁的朱赢,顿时灵光一闪,道:“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我想和世子妃说说话。”

盛歆培旁边一位贵女,好像是兵部瞿大人家的千金,闻言看着朱赢笑道:“世子妃,小女子虽身处深闺,却也听闻过您的才名,仰慕已久,今日借盛府贵地斗胆向您求诗一首,不知您肯否纡尊降贵,一偿小女子多日夙愿?”

朱赢笑得温和:“瞿小姐,我嫁来新城不久,一无功绩二无建树,出来赴宴这都是首次,若论名声,恶名或许有,这才名,倒不知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瞿蓉:“……”

朱赢扫一眼旁边的盛歆培,笑得愈甜,道:“我与盛小姐倒是有过一面之缘,莫非是盛小姐为我广播才名,以致为众人所知?”

上次千金笑门前碰面,两人俱都戴着帷帽,彼此不见真容,如今摘了帷帽,盛歆培赫然发现朱赢不但身份比自己高,年龄比自己小,且容貌较自己美,肌肤比自己嫩。她素来觉着身份比自己高的没有自己美貌,长得比自己美貌的身份没自己高,便是李惠宁又美貌身份又高,可年龄比自己大了七岁,也没什么好羡慕的。故而一向过得骄矜自傲目空一切,便是十九了还未嫁出去,也觉得是没人配得上自己而已,绝不是自己有问题。

如今遇着个朱赢,不但样样胜过自己,更重要的是,她才十五,已经嫁出去了。样样比她好的人都早早嫁出去了,她这个比不上人家的这么大还没嫁出去,还能自欺欺人说是别人配不上自己吗?

于是更是下定决心一定要在旁事上压她一头,扫一扫她的面子。盛歆培早就打听过朱赢的情况,知道她虽为大旻公主,但在宫中并不受宠,料想也没受到过什么好的教导,光看她如此推拒作诗便可知了。于是便道:“世子妃,您是我缅州第二尊贵的女子,样貌才情样样拿得出手那是应当的,何须听旁人说?再者听闻当日连龙台府尹虞大人那般的博学之士都败在你的手下,世子妃之机敏才情,是新城百姓有目共睹的。如今不过请世子妃作诗一首以供我等学习瞻仰,世子妃却百般推却,莫非是看不起我盛歆培,看不起我盛府?”

作为主家,她这话说得非但无理而且无礼,李惠宁面色一沉便欲说话,朱赢轻轻按住她,道:“盛小姐也说了,我是缅州第二尊贵的女子,若真要是看不起谁,还真是有那个资格的。只不过,我朱赢向来心宽得很,一般人我懒得看不起,真要看不起了,便也容不得她在我面前招摇,是以盛小姐尽可不必多虑。至于作诗么,我不敢自诩个中好手,却也写得出几个字来,若盛小姐果然想看我的拙作,还请传文房四宝来。”

“不必费事,这边早已备好,世子妃,请。”盛歆培手一伸,引朱赢到花厅一角正对着园中枫菊盛景的窗下。

众人皆知盛歆培的德性,也有不少人是曾被她挤兑过的,今天见朱赢和她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本还指望朱赢能仗着身份教训她一番。如今见朱赢妥协去作诗,心中未免失望,觉着朱赢这个世子妃个性太过软弱。转念又希望朱赢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能在诗作上胜盛歆培一筹,让她这个唯一值得炫耀的才情也被人比了下去才是痛快,于是便纷纷围过去看。

朱赢看一眼桌上那瓶形貌俱佳灼灼绽放的菊花,唇角不屑地轻勾了勾,提笔就写下诗名——贺盛公七秩寿诞。

众人尚在欣赏朱赢的字,瞿蓉却叫了起来,道:“世子妃,今日之诗题乃是咏菊。”

朱赢:“哦,可我觉着贺寿更合今日之景。”

盛歆培忍不住道:“世子妃,有道是客随主便,我这诗社今日之题目就是咏菊,世子妃既答应作诗,何以又文不对题?”

朱赢道:“我是答应你作诗一首,可未曾答应你作咏菊诗一首啊?在场众位夫人小姐皆可为我作证。”

当时便有人附和:“世子妃的确没说要做咏菊诗。”

“是呀,今日盛老太爷七十大寿,贺寿诗更为应景。”

李惠宁笑道:“盛老太爷七十大寿,盛小姐办诗社不为贺寿,却为咏菊,这才是真正文不对题呀。”

众位夫人小姐闻言,不由一阵窃笑。

盛歆培恼羞成怒,知道众怒难犯,便只盯住朱赢,道:“菊品性高洁不畏霜寒,正合我祖父品性,今日我以菊喻人,未觉不妥。世子妃不肯咏菊,到底是不喜菊花呢还是不会作菊花诗?”

菊花菊花,我真想赏你根黄瓜!朱赢心中大骂,面上却波澜不显,只搁下笔回视盛歆培,以一种苦口婆心的语气道:“盛小姐,你如何就不能明白我的苦心呢?今日你结诗社,诗题咏菊,诸位小姐各展才情,必能定出个高低长短来。我一个出嫁了的,何必与你们这些未嫁的小姑娘争一时风头?再者你说菊品性高洁,我也爱菊‘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的高洁品性,但今日乃盛老太爷七十寿诞,做出如此诗句未免显得不吉,所以我干脆不咏菊,改贺寿,一来应你之要求做了诗,二来顺便祝了寿,三来也不与尔等争风头,有何不好?盛小姐一再苦苦相逼,是何待客之道?”

众人闻言,觉得有理,纷纷赞扬朱赢有分寸识大体,同时又为朱赢那句‘你们这些未出嫁的小姑娘’眼神诡谲,要知道盛歆培虽是未出嫁,但也绝对算不上小姑娘了。朱赢心中惭愧剽窃了他人才情,面上却是一片平和温婉。相较之下,没分寸又不识大体的“小”姑娘盛歆培羞恼得两颊涨红,须臾又发白,只因朱赢那句“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堕北风中”的诗句,是她无论如何也写不出来的。她连一向引以为傲的才情,都不如朱赢。这一刻,备受打击的盛歆培心中一阵恼恨委屈,不由自主地鼻子一酸眼眶一热,几不曾哭出来。

“向来只听闻文人的笔诛口伐比之武将的真刀真枪犹为可怕,我等后宅妇人见识浅薄,不曾见过的文人厉害,不想今日却在世子妃身上得见了。果然好才情,好口舌,这等能耐,难怪乎连街头巷尾的垂髫小儿,都交口称赞了。”随着这道不温不火却又隐含怒气的声音,厅外款款走来一位方额广颐虎背熊腰的盛装妇人,不是旁人,正是盛歆培的娘亲,盛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