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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行川抬起眼,向高台下看去。

他?看到了仓促赶往这里的弟子们,他?又随意一扫内门弟子,心神不禁停顿一瞬。

内门弟子中至少少了两人——江雪禾,缇婴。

沈行川用传音入密告诉沈玉舒:“我让月奴去查探一下。”

沈玉舒放下心,再次看向下方的弟子们,观察他?们是否有异。

而内门弟子中,也?正在吵——

掌事焦躁:“江雪禾呢?缇婴呢?这比试只有内门弟子重要,不提黎步受伤昏迷不醒,我方又少了两个弟子,这怎么比?”

花时瞥他?一眼:“少就?少了。我代他?们上?场便是。”

掌事苦笑:“大小姐,人数不够啊。你一个人可以对敌二人,可你难道能车轮战吗?对面那些弟子,也?都不可小觑。”

花时微皱眉。

她自然?想傲慢地说自己不怕,但她知道以自己的实力,未必能一直赢下去。

此时,旁边一个噙着笑的声音插进来:“我来充个数,如?何??”

掌事回头?,眸子闪烁,看到说话的是一个风雅倜傥的少年公子。

是白?掌教的私生子!

在那人插口时,内门弟子中,蒙着眼的南鸢姑娘,立时向那个方向看去。

南鸢说:“他?不行。”

白?鹿野捧心,哀伤:“南姑娘,一场‘天目通’中的比试,不至于让你我结仇吧?”

他?对她眨眨眼,眼眸漆黑剔透,风流万分。

可惜对面是瞎子。

南鸢轻声重复:“他?不行。”

……他?不安好心,会?搞砸这场比试。

结果管事看眼南鸢,想到如?今情形,说不定比试结束后,南鸢就?会?被巫神宫带走。巫神宫的大小姐,自然?不可能留在玉京门。玉京门再去一员大将,若是白?掌教的这位私生子肯安分些,留在玉京门倒不错。

掌事便拉着白?鹿野:“白?公子便试一试吧。”

白?鹿野弯眸,再次看南鸢一眼。

那日之后,重新?用白?布覆眼的少女,此时看到掌事并不听自己的,便也?不再多?说。

她是无欲之人,站在喧嚣人潮中,不染尘烟,空寂淡漠。

其他?人在观战,南鸢则在走神。

缇婴为何?不在呢?

她很少用自己对于天命的预测能力,此时犹豫片刻,她依然?没有动用能力去追踪缇婴。

运用天命术去窥探他?人命运,对他?人命运加以佐控,正是她一直试图避免的。

她与自己的父亲不同。

她想走一条,不依靠天命的路。

南鸢“目光”从白?鹿野身上?挪开,平静地当做看不见自己再一次“看”到的染血婚服。她仰脸朝向比试台,专注地看起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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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醒来,发现自己和江雪禾置身一迷宫一样?的地段。

她初醒来,便遭到妖兽袭击。缇婴手忙脚乱地打退妖兽,又忽感觉到震动,周遭石壁与天穹一同剧烈摇晃,她一抬头?,看到丝丝缕缕金线织成一张大网,如?同天穹。

而秽息从天穹外试图流入,无数秽鬼趴在天穹上?,拍打着罩子。

金线所织的大网不能完全阻隔秽息,缇婴心神迷乱时,一只秽鬼挤过丝网间的空隙,向缇婴袭来。

一缕清风自身后拂来。

一只手画出?一张符,那秽鬼撞在符上?,尖啸一声,化成了烟雾消失。

但丝网摇摇欲裂,更多?的秽鬼在上?撞击。

缇婴没有功夫看那些,她回头?便去扶身后盘腿而坐的师兄。

师兄仍然?顶着陌生人的平凡长相,他?显然?比她早醒来,却一直在打坐。缇婴扶他?时,见他?面如?金纸,苍白?万分。

缇婴慌道:“你怎么了?”

江雪禾睁开眼,摇了摇头?。

缇婴:“你不要逞强!我和你相依为命,你真的出?什么问题了,起码要告诉我。你、你……你不小心连累了我怎么办?”

她说着便心虚。

她想起来,好像是自己与那长着陈长老?脸的怪物对视了一下,那怪物发现他?们,她和师兄才被卷入这奇怪地方……这又是哪里啊?

可这是哪里,连江雪禾都不知道。

他?始终冷冷淡淡,侧过肩躲开缇婴的关心。

缇婴怔忡时,听他?淡然?:“我只是在尝试解开我身上?被种?下的咒术。你我到了此间,我不想连累你。”

说话间,又一只妖鸟从头?上?盘旋袭来,尖喙张开,啄向二人。

狂风让缇婴额发飞扬。

她跪坐在江雪禾旁边,看到师兄抬起的手,稍微迟滞了一分,才解决那妖鸟。

缇婴怔:“陈长老?种?的咒术,对你的控制越来越强了?”

江雪禾淡声:“嗯。”

他?怕吓到她,便继续:“不过无妨,我不会?……”

缇婴扑来,抱住他?一瞬僵硬的上?身。

缇婴仰脸望他?,眼中流动着雀跃的星子之光:“这么说,在这里,你是要依靠我保护了,对不对?”

和师兄认识这么久,他?总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总是那个在背后给她托底的人。忽有一刻,他?没法托底了,缇婴需要完全靠自己了。

那种?感觉怎么说呢?

有点害怕。

有点慌乱。

又有点兴奋。

江雪禾僵坐着,看缇婴拍胸脯,非常严肃地保证:“你放心,你安心解你的咒,我会?保护你的。”

江雪禾闭目,将她的面容从脑海中移除。

缇婴提醒:“你该说,谢谢师妹,师妹真好,我的性命托付给师妹了,师妹要当心哦。”

江雪禾倏地别?过脸。

他?掩饰自己一瞬间心间的滚烫。

他?拂袖起身,道:“先看看这里是怎么回事。”

缇婴不情不愿地跟着站起,急急忙忙来牵他?的手:“你走那么快,我怎么保护你?

“对了,你试出?咒术是什么了吗?不妨说说,我帮帮你?”

她努力装着懂事沉稳:“不瞒你说,我知道的咒术,可多?了。”

……毕竟以前在千山,前师父总是不让她出?山。一个老?人与一个小女孩对坐,每天除了画符,就?是学道法。

缇婴水平有限,学不会?。但她知道的,确实很多?。

可江雪禾不领情。

他?在前面走,一副总是要躲开她的样?子。

缇婴大为困惑又生气,只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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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迷宫中行走,不断遭受妖兽偷袭,又不断与那天穹上?扑下来的秽鬼作战。

主要作战的是缇婴。

缇婴能力有限,但是这些妖兽与秽鬼,并不难对付。难对付的应当是无支秽,然?而无支秽,并没有出?现。

江雪禾少有的被缇婴牵着走,没有运用灵力。他?的心神都在识海中,尝试着解咒。他?还要一心二用,偶尔回应缇婴一两句。

小师妹已经坚持很长时间没发脾气了。

她若是受不了他?的沉默,在此发起火,他?一个陌生人,怎么好哄她?

……江雪禾已经坚持很久陌生人了,已经错过了表明身份的最佳时机。此时,只好一直装下去。

缇婴娇而甜软的声音,与她笨手笨脚又凶狠的打斗风格不一样?,在江雪禾耳边念叨:

“我看,有问题的是陈长老?。就?像我们之前猜的那样?,那阵法下面,压的就?是无支秽。”

江雪禾淡然?:“我们之前猜错了。黄泉峰的这个阵,是一个禁制阵。禁制阵是防止里面的东西跑出?来,但是当时我们看到那张脸已经出?来,若隐若现。已经跑出?来的东西,何?必用禁制阵?”

缇婴一噎。

她再一想,又有了猜测:“我知道了!那不提禁制阵,这个无支秽,长着陈长老?的脸,肯定和之前那个酸与一样?,它和陈长老?之间有了牵扯,无支秽已经逃出?去了,就?是咱们外面那个风光的五大长老?之一。而真正的陈长老?,被当做无支秽,关在黄泉峰下!

“好可怜的陈长老?啊。”

江雪禾:“不一样?。黄泉峰是玉京门主山的阴面,一整座主山的力量,不是五毒林可以比拟的。如?果镇压的不是真正的无支秽,未免有点小瞧玉京门。”

缇婴又被噎住了。

半晌,她摇晃着江雪禾的手,跳起来:“我又知道了!那就?是无支秽的力量不断攀升,已经可以李代桃僵,化出?陈长老?的脸,打算逃出?去,取代外面的陈长老?。而陈长老?已经发现了,所以他?坐在阵中,要压制那下面的怪物。”

江雪禾:“无支秽这么容易逃出?去的话,其他?几位大长老?的水平不是寻常长老?和弟子比得上?的。他?们会?发现不了吗?”

缇婴没话说了。

缇婴怒地甩开他?的手:“你这样?总反驳人,谁和你聊天啊?”

江雪禾回头?,低垂下长睫。

他?的眼神,波光点点,透着几分撩而哄的柔。

他?话锋一转:“聊不下去了?”

缇婴看他?片刻。

她的燥意与惶惑,在他?清雪一样?的眼神中,消失了。

缇婴镇定地又绕过来,牵他?的手。

江雪禾垂首,看二人相握的手。

他?听小师妹斩钉截铁:“聊得下去!”

她挤兑他?,又自我表扬:“你怎样?无趣,我都聊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