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缇婴磨了沈玉舒, 沈玉舒答应她,只要她将这段剑诀学会,她就?可以下山, 一路历练, 赶往巫神?宫。

只要不误了“猎魔试”便好。

缇婴有了动力,便用心练习剑诀, 夜以继日?,分外勤勉。

为了能学得更?快,她特意掏光了师兄与她自己一道攒的灵石,租了一个?洞天去闭关。

是以,等她终于学会剑诀出关时, 才惊讶地知道,原来黎步比她下山得更?早。

明面上, 黎步是去帮他师父办事,检查玉京门四处无支秽的封印是否牢固, 是否有新的为害世间的妖鬼。

暗地里, 黎步下山的缘故,倒是和缇婴有些?关系。

缇婴知道的是,她贴在花时身上的符菉, 消息回来了——这便说明在她闭关的这段时间, 花时确实偷偷按照她教的阵法,去了黄泉峰,见了她爹。

花时信守承诺, 做得小心,没有被玉京门的人发现。而她自己都不知道, 缇婴给?她身上贴了一道符菉,跟着她一同去了黄泉峰。

这张符菉可代替缇婴的眼睛, 将?花时所?见的一切诚实记录。

缇婴查看符菉时,终于明白,为何自己昔日?与师兄在黄泉峰大?战的那个?无支秽,和陈长老长着一样的脸——

被囚禁的大?长老们?,被关入黄泉峰,力量皆哺给?了那一头无支秽。

玉京门赡养这只无支秽,历代失去价值的大?长老们?、弟子们?,尽于黄泉峰,成为无支秽的口粮。

花长老、陈长老、葛长老,尽是奄奄一息。

沈玉舒几次去黄泉峰,遭他们?唾骂,又被他们?祈求放过。沈玉舒分明心有不忍,却并无办法——这只无支秽被赡养千年,与玉京门荣辱相并,一旦停止赡养,无支秽的反抗,玉京门没有人可以对抗。

这是一种咒:当?长老们?成为大?长老、叩祭宗门时,便与无支秽签下了协议,不得违背。

沈玉舒安抚他们?:“待我兄长出关,必有法子救你们?。”

几位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大?长老冷笑连连,唾骂沈氏兄妹二人阴狠冷酷,为了篡夺掌教之位,要害他们?。

花时见到花长老,看到父亲形销骨立的模样,分外震撼心酸,发誓必然要救出爹爹。

而随着花长老一同进?入黄泉峰的,不只有缇婴的符菉,还有另一道神?识。

那道神?魂比他们?所?有人都要厉害,花长老与女儿诉苦,安慰女儿时,便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识海中多了一门直指仙缘的功法。

他不安于这功法为何出现,是否有恶徒藏于女儿身上,想害自己。

这道功法在他的识海中演变,化出了一个?阵法——封仙阵。

那道偷偷闯入的神?识,在被花长老碾灭前?,给?花长老留下了话:“若是能习得这门封仙阵,解了仙人敕令,也许便可用此功法,飞升为仙。到底要如何做,长老自行琢磨便是。”

然而,花长老其实没有更?多的选择。

玉京门主峰灵气充裕,主峰的阴面黄泉峰,则一点?灵气也没有。他在此喂养那无支秽,若想活下去,等到外面的人救出自己的机会,那便需要让自己的力量快速提升。

只是这封仙阵与这门功法……不知真假,或可让女儿去试探。

花长老便如是云云地嘱咐花时。

总之,过了几日?,外界的花家,便找上了黎步,要黎步帮他们?找一枚梦貘珠。花家会提供黎步许多修行资源,助黎步快速提升修为。

他们?并不派花时做此事,显然是因花长老疼爱女儿,不愿女儿涉险,便想要“夜狼”去做。

黎步生了兴趣。

咦,他们?好端端的,要找梦貘珠,是想查什么事呢?

梦貘珠的信息之少,很?难探寻。

黎步爽快接了这个?任务,又在明面上从?自己师父沈玉舒那里得到了下山历练的许可,便比缇婴整整早了三个?月,他下山前?去寻找梦貘珠。

出行前?,少年漫不经心地问那与自己联络的花家长老:“你们?找梦貘珠做什么?是要查关于什么的前?世今生?先说明,我不愿意的,可不会帮你们?。”

他一个?内门弟子,面对长老却如此不羁。

那花家长老不在意地笑了笑。

那长老低声:“我们?要梦貘珠,不并不是要你去做什么危险的事,而是查仙君,查青木君的身份。”

黎步诧异:“仙君青木君不是江雪禾么?”

长老摇头:“如今没有确切证据,证明江雪禾确实是仙君转世。我们?想找仙君转世做一件大?事。你与江雪禾是双夜少年,自小长大?的情分,若有为难处,我们?不会选你。”

黎步眸子一缩。

他露笑,阴森几分:“你们?弄错了,我恨不得杀了江雪禾,和他并没什么情分。不过你们?要找梦貘珠调查青木君,我亦帮你们?便是。”

他心中琢磨,青木君和江雪禾,难道不是同一人?

或者说,花家过于警惕,至今不相信仙人转世的说法?

……无论?如何,缇婴出关之时,黎步早已失去行踪,离山三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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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七月流火,一白衣少年与鹅黄衣衫的少女在山林间奔跑,躲避那身后的追袭。

到了晌午,二人遁水而逃,又屏息了一刻有余,才感受到身后追击他们?的硕大?妖兽离开了。

少年与少女从?水中钻出,湿漉漉的,如同两只落汤鸡。

少年拉着少女在树荫下乘凉,慇勤地给?少女取出乾坤袋中的零嘴儿。

少女原本神?色还好,即使一身潮湿,她也捏着一张符纸不知在琢磨什么,但她的手背忽然滴上一滴滚热的糖渍,灼得她一颤。

她一扭头,看到少年递来的糖葫芦外面那层糖衣已经被晒得融化,滴答答往她身上滴。原本鲜妍嫣红的山楂,此时蔫到极致,没精打采地与她面面相觑。

少女立刻跳起,躲避那滴下来的糖水。

她勃然大?怒:“二师兄,你干什么?!”

旁边少年被她吼得,快要耳背,却因心虚,只好手忙脚乱地收了零嘴儿。

这二人,正是下了玉京山、以赶往巫神?宫参加“猎魔试”为名、去找江雪禾的白鹿野、缇婴二人。

此时师妹发怒,白鹿野讪讪的:“乾坤袋可能漏了风……你别不高兴,师兄一会儿再?给?你买就?是了。”

缇婴更?怒:“一会儿,那些?离开的妖怪肯定发现走错路,又回来追杀我们?了。二师兄,请你不要小瞧你身上的衰劫!”

白鹿野无言以对。

他很?对不起缇婴。

他不愿意缇婴与江雪禾单独相处,便非要跟着缇婴一道下山。他没想到,来玉京门之前?追杀他的那些?妖,只是蛰伏,并非离开。他与缇婴一下玉京门,便被妖族追杀。

人界在北,妖界在南。

追杀白鹿野的,并不是那些?寻常的散布于人界的零丁小妖,而是来自妖族的厉害大?妖们?。

妖族连年征战,却仍不放过他这个?半妖。

昔日?妖界女王被玉京门前?掌教在巫神?宫的帮助下,被天命术算计,诞下了白鹿野。女妖王大?怒,愤而离去前?,不仅与仙门结仇,亦与这个?婴儿结仇。

妖界未能一统,女妖王寻不到机会杀白掌教,倒是一直有机会,派人追杀白鹿野。

白鹿野的衰劫在身,导致他走到哪里,对女王都如明灯一般耀眼夺目。

此时,兄妹二人在树荫下乘凉,白鹿野苦笑着向缇婴解释:“我来玉京门找你与师兄之前?,妖族对我的追杀已经很?少了。我疑心妖界要么有了大?变故,要么我那便宜娘终于想通,打算放我一条生路。

“我以为在玉京门待那么久,他们?已经放弃了……没想到一下山,他们?便追杀。原来只是欺软怕硬罢了。”

缇婴沉着小脸。

她有些?不快,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心疼地看着自己才画了一道印子的传音符,心疼这张符纸浪费了。

白鹿野道:“都是我不好,害你一下山,都没有玩过一日?,就?要与我一起逃跑。”

缇婴满不在乎:“没关系,我又不怪你。你一直这么倒霉,我早有准备啦。”

白鹿野睫毛一颤,温柔地看着她。

小缇婴虽然嘴硬不承认,但他何其了解她,他知道自己确实打乱了小缇婴的下山计划。

缇婴征得沈玉舒同意,又一路瞒着江雪禾,她列了一长串纸,写她下山要玩要吃的。她要看戏,要听曲,要观花,要渡海。

她要绕去邻近南州之地看鲛人,再?从?边界之处北上去中州,中途会路过柳叶城,与江雪禾重逢。

然而因为白鹿野,缇婴一日?都没有玩过。

她却没发火。

她只对他不小心将?糖水滴到她手背上发火。

这么懂事的小姑娘……

白鹿野伸手抚摸她头颅。

他才碰到她头发,缇婴便躲开,警惕万分:“你不要碰我头发,你不小心拽掉我一根头发怎么办?我秃了怎么办?”

白鹿野:“……”

他被逗笑:“你不会秃的。”

缇婴不悦:“你怎么知道?我熬夜修行,出来后,花师姐见到我都不认识我了……我寻思着,必是她看出我头发掉得多了。”

白鹿野目光闪烁。

他望着这粉腮黑眸的小姑娘,心想女大?十八变,花时也许是没想到你越来越漂亮……

他知道师妹喜欢听夸她的话,他正酝酿,缇婴忽然侧头,小声:“二师兄,是不是……”

白鹿野神?色一正。

他亦听到引路妖兽们?靠近的呼吸。

那些?追杀他的大?妖,又回来了。

他冲师妹摇摇头,二人便一起猫着腰,偷偷摸摸,开始新一轮躲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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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在一处山林,白鹿野与缇婴被追杀中,又引得天雷,将?二人劈得惨然色变。

缇婴脸色苍白。

烟雨茫茫,她仰头看着灰白天幕,心有余悸,好怕二人站在林中,再?次引得天雷。

师兄这衰劫,实在太厉害了……

而身后那追杀师兄的大?妖又实在执着,追了他们?一路都不放弃。再?这么下去,她本就?贫瘠的灵力,恐怕又要空了……

雨丝落在少女发间,缇婴揉了揉眼睫,蹲在地上咬手指,思考该怎么办。

白鹿野站在她旁边,气喘吁吁,用芭蕉做伞,躲避那雨丝。

白鹿野忽然道:“小婴,不能这么下去了。”

缇婴抬头。

白鹿野垂眼看她:“你与我兵分两路,各自逃亡。如此,起码一人会安全些?。”

缇婴立即:“不要。”

白鹿野神?色柔下,揉了揉她湿漉发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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