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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声螺没有被江雪禾发现, 最?后却到了花长老花明阶手中。

那些?捉拿江雪禾的人虽然没有找到缇婴,却仍是尽责地将方壶山搜了一遍。落于淬灵池畔的留声螺本就是有人刻意留下,花长老得到它, 自然十分容易。

花明阶甚至听?了留声螺的话——少女情窦初开的稚嫩话语, 落到他耳中,十分可笑。

他不在乎这种儿女情长, 但他知?道?这必然是击倒江雪禾的一把利器。

诛仙听?上去疯狂,却不是最?终目的。最?终目的始终是要仙人解除敕令。

花明阶预感,这留声螺必有用处。

花明阶便去找江雪禾谈判。

江雪禾如今被扣押在玉京门?的“封仙阵”中。

听?闻那人夜杀本性不藏,十分难驯。想让那人解除敕令,得想些?法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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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明阶亲自去见江雪禾时, 他驾云腾空,耳目清明, 听?到下方玉京门?中关于江雪禾的讨论。

弟子们各执一词:

“长老们说了,江师兄不是青木祖师的转世, 但确实是仙人的转世。咱们不好对祖师不敬, 但听?说江师兄前世的那个仙人,与咱们玉京门?是敌人。那如今我们囚禁江师兄,并没有错。”

“可原先以为江师兄是青木祖师转世时, 长老们待他那么慇勤。现在听?说不是了, 就这种态度……万一以后又说是呢?他到底是哪个仙人的转世,确定吗?”

花时与陈子春一同在弟子中,听?他们讨论。

陈子春犹犹豫豫, 态度纠结。

他十分想向江师兄询问情况,但江师兄失联已久, 他没有资格联络那般厉害人物。

何况,仙人之事, 亦听?得他满腹疑问。

花时脸色不太好。

但她还是更倾向于她爹没有错。

众弟子见花大小姐带着她的跟班陈子春一同到来,便默契十分地让路,再不敢如之前那样轻视花大小姐。

花时道?:“我们只是想让江雪禾解除敕令而?已。只要他肯解,我们又不是要如何。”

花时又道?:“敕令不解,我们谁都成不了仙,仙门?路断,难道?你们都愿意庸庸碌碌修行一生,却修不出?结果?

“多少祖师天赋极佳,都在临终时直叹‘仙门?路断’。你们觉得江雪禾无辜,难道?那些?修不成仙的祖师们不无辜吗?”

有人悄然反驳:“那仙人和玉京门?的仇怨,都是千年?前的事。谁知?道?那时候真相如何呢?江师兄昔日教咱们功法并非不尽责,这样囚禁人家……”

花时脸寒,她心中亦是摇摆纠结,但她口上道?:“正?是你说的道?理。只要他肯解除敕令,我就求我爹放过他。不管是除名还是什么,让他离开?玉京门?就好了。”

有人嘀咕:“我若是花长老,不管成功失败,都不可能放这样一个祸端在外活着。”

花时厉声:“你闭嘴!我爹与你不一样!”

众人默然。

却突而?,有人想起来:“那缇婴呢?”

有人道?:“她跟江师兄关系那么好,她估计也和江师兄一条心。看起来也是咱们玉京门?的仇人了。真奇怪,花长老怎么不把她抓起来?”

有人道?:“哎,我早看那个小师妹不妥了。她以前总缠着江师兄,还动不动就给人脸子,还要江师兄好言好语带着她跟人道?歉……江师兄现在这么倒霉,说不定都是她连累的。

“她连累了人,却不敢回?来了。”

陈子春脸色难看。

他想反驳,花时却先暴怒:“胡说八道?!缇婴那个小废物,她懂什么?!我看她是在外面?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不知?道?这些?事。”

弟子们正?在吵,却忽而?神魂齐齐一震。

半空中浮现一张长卷,卷轴展开?,浮云滚滚,是这一代的年?轻弟子们的名号轮转。

这长卷是玉京门?的“弟子簿”,记载着所有弟子的生平、阅历、年?龄等等信息。

此时此刻,“弟子簿”发出?古板苍老的声音,念道?:

“第二十三代内门?弟子缇婴,自玉京门?名册中除名。从此缇婴生死轮回?,皆与玉京门?无关。”

众人怔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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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仙阵”前,花明阶手一收,将“弟子簿”收回?。

花长老慢悠悠:“如此,江师侄,你可满意了?”

封仙阵笼天罩地,五行属性的力量凝成一根根肉眼可见的“涤魄丝”,共同压制被困于阵中的少年?。

江雪禾实在厉害。

他没有安静被囚,他一直在破坏这个阵。黑衣凛冽的少年?身上、袍袖上、脸上,都被“涤魄丝”割出?了伤痕,但他同样给这个阵法造成了不小破坏。

封仙阵共有七十二阵脚,此时每一阵脚都要安排一位长老守着,与那被困于其中的江雪禾斗法。

只怕一阵脚空虚,便被江雪禾找到逃出?的机会。

花明阶到来时,众长老被江雪禾折腾得苦不堪言、心力交瘁,纷纷向花明阶告状。

花明阶与那杀气凛然的江雪禾谈话后,便给出?了这个解决法子——将缇婴从玉京门?除名,玉京门?再无法用弟子令牌上所留的力量,来控制或伤害缇婴;而?江雪禾愿意安静待在阵中,不再破坏这个法子。

江雪禾亲眼见花长老消了缇婴的名字,他自己又用自己的神魂探查一番,才微微笑。

江雪禾温润有礼貌:“如此,我满意了。有劳长老。”

藏于暗处操控法阵的七十二长老、站在封仙阵外的花明阶,一时都用古怪又敬佩的眼神打量着江雪禾。

不愧是仙人转世。

不再掩藏实力的江雪禾,无愧于他当年?的杀名“夜杀”。

此时,这少年?慵懒又优雅,疏离又客套。双方分明已是仇敌之势,江雪禾那般清雅温和的模样,又让他们生出?错觉,以为双方之间还有谈判的机会。

丛丛黑气包裹着江雪禾,那是黥人咒。

花明阶道?:“你还是不肯解除敕令吗?”

江雪禾挑起眼。

他慢条斯理:“我说过了,我不会。”

他轻笑着叹:“可惜你们不信啊。”

众人怔怔:江雪禾本性……这般的“妖气森森”吗?

哪里像个仙人模样?

他们不会又搞错了吧?

长老们偷看花长老,花长老却确定没有弄错。

花长老道?:“解除敕令,天下人皆可看到仙路大门?。这是对世人都有好处的事。你为何不肯?”

“花长老好是大义凛然,”江雪禾慢吞吞,温文有礼,“敕令一旦解除,仙门?有路,魔门?亦有道?。早已消失很?久的魔气会再次纵横天地,滋生魔物,破坏普通百姓的生活。那可不是如今的无支秽、秽鬼比得上的力量。你为了成仙,不惜要魔重新诞生吗?”

在场诸人,皆有些?不自在。

玉京门?本身圈养的无支秽,不就是为魔而?培养的养料吗?他们虽然没有成功,但是若世间再无仙路,他们自己都要生出?心魔了。

有人便正?义凛然道?:“魔气又何惧?我玉京门?除魔卫道?,以为己任。”

江雪禾幽幽看着他们。

他玩味道?:“恶魔一旦放出?,就收不回?来了。”

花长老甩袖,阻止他继续蛊惑他人之心:“你枉为仙人,却不庇佑众生,如今还说这样的胡话,将魔与仙同道?而?论。你若真如你说的那般为众生着想,昔日便不该封印仙门?,只封印魔门?便是。”

江雪禾道?:“凡事皆有代价,皆要平衡。”

他俯下眼,暗自思量。

花长老:“说来说去,你不肯如我等所说,听?我们的安排,和平解除敕令?”

江雪禾撩起眼皮看他们。

他不说话,已然是一种态度了。

花长老怒道?:“好,那你就别怪我等的手段了。”

花长老拂袖要离去时,听?江雪禾慢悠悠:“凡事皆有代价。你如此行径,可能承受你将要面?临的代价?”

花长老悚然一惊,回?头看他。

江雪禾静静看着他们:“惹怒一个仙人的代价。”

他话语平静,话中凉意,让一整个封仙阵内外之人皆失声,心中不安。

花长老半晌咬牙道?:“若能解除敕令,我为众生先迎仙人之怒,义不容辞。”

江雪禾轻嗤一声。

众人又怒又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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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玉京门?中的弟子们,先从长老们那里听?说——

江雪禾曾是“夜杀”。

夜杀之名,夜杀之恶,多年?前,是笼罩于修真界低阶修士头顶的一片乌云。他们不知?有谁会买自己的命,不知?何时会被无冤无仇的夜杀取走性命。

断生道?灭门?,修真界人人叫快。

而?江雪禾就是夜杀!

花时和陈子春皆怔愣。

连陈子春,都霎时想起了以前自己做凡人时,听?到的许多无辜修士死于夜杀之手的噩耗。

连很?少下山的花时,都听?说过夜杀的残忍弑杀。

弟子们纷纷怒起:“我入门?前,曾有一个交好的师兄,就是被夜杀所杀!”

“我伯伯一家十三口人,都是被夜杀所害!”

其实“双夜少年?”在断生道?中也是十分厉害的存在,只杀厉害人物,寻常人物不值得他们出?手。如今众人口中提到的大多案件,与夜杀无关。而?与夜杀有关的那些?杀人事件,当事人大多不愿意提。

众弟子只义愤填膺:“我早觉得江雪禾人面?兽心,不值得当弟子首席!他平时总是一副没脾气的样子,但你们想一想,谁占过他的便宜啊?”

“他伪装成普通弟子进?玉京门?,该不会想灭了玉京门?吧?”

“狼子野心,口蜜腹剑!江雪禾实实伪君子,该杀!”

“我、我要为我伯伯一家报仇!”

而?消息灵通的,知?道?更多的事:“江雪禾身染黥人咒!你们想想,什么人,会被黥人咒找上,被成功种上黥人咒?手里罪孽不多的人,黥人咒根本无法上身!”

“身负黥人咒的人,都会疯魔,被孽力吞噬,成为世间大害。”

黥人咒!

那便不值得犹豫了——黥人咒只找罪孽深重之人。

上天早已判了江雪禾死罪,他们要手握正?义之刃,除掉黥人咒所缚的恶徒。

陈子春和花时被裹挟其中。

群愤之下,所有人共同仇恨一件事、一个人,个人的思想便都无足轻重。

他们只记得江雪禾是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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