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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僵硬后背,但是蒋墨那边依然决定偷梁换柱带走小太子,彼此之间谁也没开口。

长公主背过了身,不再看自己的儿子。她跌跌撞撞地走向高位上的太后,让人松开自己的母亲。她张口正要说话,一道凌厉的掌掴,狠狠扇在了她面上。

长乐长公主被扇得侧过了脸,嘴角被太后的长指甲勾得破了血。

长乐长公主喃声:“阿母……”

太后怒极:“我没有你这样的女儿!没有皇室尊严,为虎作伥……你日后好好做你的长公主,但哀家与你断绝母女情分,哀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你当你的千古罪人,被后世人戳脊梁骨骂的时候,离哀家远一些!”

那边俯身照顾小太子的蒋墨蓦地转身,愕然地看向自己的母亲。他母亲向来高高在上,何曾这般狼狈,被人喝骂?

蒋墨身子发颤,但他握紧拳头,一声不敢吭:出去就好了……等他们一家逃出去,依然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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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和小太子的回来,让长公主府邸的包围被撤下。杀得全身浴血的原淮野立在血泊中,雨水淅沥,他听到动静,回头看向那辆华盖马车。

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她眼中含着太多难堪、羞耻、悔恨……她发着抖,面容苍白,身子虚弱,好像旁边的蒋墨不扶她一把,她便会跌倒下去。

她神智昏昏地向前走了一步,她眼睛仰望着原淮野,哽咽着开口:“夫君……”

她向前伸手,想从他这里得到些什么……原淮野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长公主的手尴尬地伸在半空中。

她发着怔,被蒋墨一把握住手。蒋墨打破这对夫妻之间的怪异,说:“母亲,咱们先进府吧。”

蒋墨一连急促地在长公主耳边说了两声,长公主才回神,想到蒋墨拐走了太子,正是着急想离开长安的时候。而公主府外的卫士们都在看着……长公主点了头,低声:“大家先回府,喝碗姜汤暖暖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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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外的梁王监视的人马撤离后,张望若回来,拿着地形图和原淮野商量。只因原淮野毕竟是曾经的战神,地形图他只消看一眼,就知道大概情况。

长安有一道城门原本贴近河道,河道被封后,那道门也关了。而今他们要出去,那道门比起其他门,是最容易用武力破开的。

蒋墨则将吓傻了的小太子拥在怀里,一直蹲在地上安抚小孩子的情绪。

不知不觉中,公主府拥有话语权的人,从长公主变成了驸马。

但是没有人有异议——因长公主本人,都发着呆坐在大堂的几案旁。张望若请示原淮野不请示她,也没有让她如往日那般生气。

众人根本没有商量太久时间,只怕夜长梦多。他们确定府外的人不在了后,主子们便开始换装,从后门挤在一辆马车上,按照提前打探好的道路出长安。

为了防止被发现,从公主府后门,还多驶出了几辆马车。

长公主、原淮野,蒋墨、小太子,还有一个张望若,四个大人带着一个小孩子,挤在一个狭小的车中,颇为怪异。张望若有些尴尬,只因她平民出身,还从没想过自己会和跋扈的长公主同车。

正在这时,马车的行速加快,外面的侍卫们声音急促:“殿下,有人追来了!”

蒋墨:“必是梁王发现小太子殿下不见了!”

原淮野:“不必理会,加速出城。”

他的刀按在他旁边,他坐在最外侧,与对面的蒋墨面对面。敌人真的追上来,自然也是他们两个男子出去。张望若观察着他们,见原淮野和蒋墨都紧张了起来,长乐长公主仍只是呆滞地低垂着头,没有反应。

张望若正要提醒长公主提神,她头脑忽然昏了一下,一阵睡意向她召来。

几人中,除却小太子,张望若武功最差。她没有抵抗住,咚一声,身子一倒,先晕了过去。蒋墨立即看向张望若,他心里一惊,躬身站起就要去看张望若。但是这起身一动作,他身子一晃,眼前发黑,一个趔趄跌了回去。

最后晕过去的人,是原淮野。

长乐长公主静静地凝视着着一车晕倒的人,她之前在姜汤中下了药,自然知道他们全都会倒。长公主的眼睛,眷恋地看向原淮野。她伸出手,想抚摸一下这个男人的面容……

然而她脑海中,忽然想到她站在公主府外,虚弱而崩溃。她如同溺水的人一般,被深渊向下拉扯。她伸出手,想让人拉自己一把……

原淮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救她。

母亲不要她。

千古罪人是她。

人生竟看不到一点希望。

长乐长公主眼中的泪落下,再次想到了母后掌掴自己,说的那一句“你是千古罪人”“你不是我的女儿”。她手指颤颤地,终于抚摸上原淮野的面孔。

她低声哽咽:“……原淮野……我死都不与你和离!”

她掀开帘子,对外嘶声:“停下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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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须有人拦住梁王的兵马。

这里没有人比长公主的地位更高……当她还是长公主的时候,她还可以用这个身份的时候,她总要留点儿什么。

雨水越下越大,天地晦暗,渐渐进入黑夜。火把重重,大批兵马从皇宫的方向驶出,奔袭向出城的方向。男人中手中的弓指向前方,他们看到雨水中跌跌撞撞向他们走来的长公主。

护送马车的卫士们如死士一般,跟着回来。长乐长公主仰头,浑浑噩噩地向前走。

她一时想到草长莺飞,沙漠辽阔,金玉瑰潇洒地下马,向她这位刚从马车中出来的公主拱手:“殿下,我们来迟了!”

原淮野便倚马而立,桃花眼含着丝丝笑意,目光追随着金玉瑰。

她一时想到血海滔天,玉廷山的雪下得绵延不绝,凉州的险胜,与输无异。原淮野倒在雪地间,冻如冰雕,而她一步步走过去,她以为她能够救他。

漫漫时光,岁月长流。

原来她从来救不了原淮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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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万箭射中长公主的身体,她倒在雨水中,看着血从自己体内向外流淌。

她想金玉瑰都没有得到的死法……她得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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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原淮野不会来。

她下的药对别人来说很重,可对原淮野来说,原淮野必然醒的最早。但是即使原淮野醒的最早,当原淮野明白如今情形时,原淮野也会理智地拦住墨儿,不会让大家走回头路。

他们会去凉州,会开创一个新的天地。

可是她又忍不住会想,如果是金玉瑰……他会拼死回来救人的吧?

耳边打斗声来自公主府卫士和梁王的人马,长乐长公主闭上眸子,眼角流下的泪,与血水相融。她最后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回头赴死,长安城中发疯的梁王不会知道,离开长安的原淮野等人,大约也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