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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欠你的。”

阿芜看着凌茁冷漠地说道,对于她来说,凌茁虽然和她同龄,可在心理年龄上,她总觉得对方只是一个孩子,因为脾气骄纵任性,或许还可以前缀加上一个字,熊孩子。

偏偏对于熊孩子,她很有调教的欲望。

阿芜觉得,她上辈子也有可能不是医生,或许还是一位优秀的老师。

可女子也能当老师吗?阿芜的脑海中有过短暂性的怀疑,很快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不想,专心于眼前的这个女孩。

她不知道刚刚脑海中的那段记忆是不是真实发生过的,阿芜更相信这是类似平行空间的世界发生的故事,在那个世界里,没有哥哥,“喻芜”也不是她,而凌茁在那个世界的改变也是可以预见到的。

不同于这个世界,凌家在发现孩子抱错的半年后就将她找了回来,在那个平行的世界里,凌家找了“喻芜”近四年的时间,并且在第一年的时候,就得知了“喻芜”三岁时被喻娘子抵给放高利的人的事实。

彼时凌尧栋和范氏的心态不同了。

如果“喻芜”好好的,他们自然更愿意在养女和亲女之间做一个平衡,在弥补亲女的同时也不想放弃养女,可偏偏“喻芜”被卖了,一个模样标致的女孩被卖掉后的下场是可以预料到的,那个时候,凌尧栋和范氏看着喻娘子的亲生女儿在侯府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有可能在经历世间最惨烈的屈辱,心态很难不发生变化。

第一年,或许他们依旧没办法对自己养大的孩子生气,可第二年,第三年呢,人的心态是不可捉摸的,范氏和凌尧栋也不是圣人,他们对一个人的态度会随着心态的变化发生改变。

而在那样的情况下,第一年,或许凌茁依旧如同现在阿芜接触到的这个凌茁一样,不相信自己被抱错的事实,用装病、吵闹的手段博取怜惜,可那个时候,本就是凌尧栋和范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的时候,她用这样的手段,只会让两人对她越发失望,同时越发心疼担忧那个没被找回来的孩子。

于是,第一年,她还是那个骄纵的侯府小姐,第二年、第三年、第四年,在养父母越发冷漠忽视的态度下,她终究也是会成长的。

所以等到那个“喻芜”被找回来的时候,遇见的,就已经是一个沉稳、小心翼翼的女孩。

她真正认清楚了自己的身份,知道自己没办法和“喻芜”这个侯府真千金相争,所以一步步退让,一步步隐忍,生活的磨练让她从原本骄纵恣意的女孩变成了一个走一步算三步,永远战战兢兢,丝毫不敢出错的惊弓之鸟。

或许在最后,旁人觉得她赢了,因为她站在了古代女人最高的位置上,可走到这一步花费了多少心血,又忍下了多少的委屈,也是无人得知的。

尤其记忆在“喻芜”死后就戛然而止,那个时候,身为中宫皇后的凌茁尚且没有孩子,可几个为了平衡各方势力被纳入宫中的妃子已经陆陆续续诞下皇嗣。

皇帝的爱重能够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但身为皇后无子有多么气虚,是外人能够体会到的。

凌茁之后的日子会怎么样,是在深宫争斗中走到最后,变得面目全非,还是在各方势力的角斗中失败,成为史书上一笔带过的名字,谁也不清楚。

但不论是哪一种,或许她能够得到全天下最显赫的地位,她的心都是空虚的。

这是一个极度小心眼的姑娘,从小到大父母的偏宠让她连哥哥凌子怀都容不下,可就在十一岁那年,美梦醒了,她彻底失去了双亲。

最后“喻芜”的死亡更是给这段亲缘画上了一个句号,从此以后,凌茁再也没有爹,也再也没有娘了。

这一场悲剧,不仅仅只针对“喻芜”一人,甚至因为在外界的眼中凌茁是一个既得利益者,所以从来不会有人怜惜同情她,即便她再忍让,再委屈,也只被人当作是报应,是弥补。

在情感上,凌茁的创伤未必比“喻芜”来的小。

“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这么想的吗?”

阿芜反问道,她看出了凌茁的色厉内荏,所谓的和二房勾结,恐怕都是这个小丫头想出来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的。

“你要清楚,这十一年,是你从我这里偷走的。”

阿芜皱着眉,甩开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

她不恨眼前这个骄纵的小丫头,但对她的感官绝对也不会是喜欢,坏脾气的熊孩子绝对是不讨喜的,让人想要好好教育一下。

所以面对她的时候,阿芜不介意说一些重话,让她看清楚现实。

“小的时候,如果不是哥哥护着,我可能就被饿死了,三岁那年,那个女人借了一堆钱后上吊自尽,哥哥不得已卖身还债,你知道一个三岁孩子在那一年失去了所有亲人,不得不扛起照顾自己的重担的心情吗,你搞床软枕,日夜有人疼惜安慰的时候,我已经学会了自己劈柴做饭,你嫌弃饭菜不合口味的时候,我不得不每天上山寻找草药,炮制后换取能够糊口的粮食……你拥有的一切物质幸福,原本都是属于我的。”

阿芜张开自己的手,十一岁的小姑娘的手指和手心遍布细密的伤痕,和衣袖处露出的那一小截细腻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对比。

“所以我不欠你的,相反,你亏欠了我十一年。”

现在的凌茁实在是太不讨人喜欢了,就听她刚刚说的那些话,换做任何一个暴脾气的人恐怕都想要揍她一顿。

比起现在的凌茁,记忆中那个隐忍的女孩反而更讨喜一些,毕竟那个女孩看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间接从“喻芜”手中抢走了什么,对她愧疚又心虚,不像现在,依旧是个被宠坏的小丫头,叽叽咋咋吵的人脑袋疼。

“骗子,你就是一个骗子!”

看着阿芜手上密密麻麻的伤痕,以及手心处常年杵药留下的厚厚的茧子,就连凌茁院子里的粗扫丫鬟也没有这样历尽风霜的一双手,凌茁的眼里闪过一丝心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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