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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该带着弟弟回家的,可一来临终的最后一面已经错过了,这会儿老爷子的遗体就摆在灵堂,倒也不那么急,二来简南也想和弟弟先谈一谈,这才花费了那么多时间。

现在时间不早了,再不把人带回去,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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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西带着蓝秀和简丹回去,这还是简丹第一次见到自己的爷爷奶奶,只是爷爷躺在灵堂上,奶奶悲痛欲绝,根本就顾不上她这个孙女。

蓝秀是以儿媳妇的身份出席丧礼的,简家那些亲戚朋友也见到了简西在乡下娶的媳妇,背后会怎么议论不知道,反正蓝秀的身份算是在这些人面前做实了。

丧礼办完后,简家果然是一阵鸡飞狗跳。

简东以自己是长子,简南又做了别人家的上门女婿为由拒绝将家里的房子分给他,苗田在缓过来后,夹在两个儿子中间徘徊不定,闹了一段时间,在心爱的大儿子和疼爱的大孙子的游说下,又隐隐偏向了大儿子一家。

只不过光脚不怕穿鞋,简南什么都没有了,可以豁出去闹,苗田和简东夫妇都是有工作有单位的人,做不到简南那样无耻。

最后简家一楼客厅被分给了简南,二楼和阁楼属于老大一家,一楼楼梯重新划了一道门,老大一家可以不经过客厅到达自己的房间。

有了房子,简南就能空出手做别的事了,听说简西摆摊挣了不少钱,他和媳妇张亚男也跟着学,只不过他岳父得罪的人太多,简西摆摊没人管,他和他媳妇摆摊,却三天两头遇到找茬的人,因此生意一直都没有太大的起色,只是勉强温饱。

又过了几年,简南的岳父被判了死刑,那些人估计也觉得出完气了,这才没再继续盯着简南夫妇,在简南和张亚男的齐心协力下,家里的日子也渐渐宽裕起来。

当初简西没有要简家一片瓦片,简东和简南也乖觉,从来不会拿家里的事情烦他,三家人生疏到一年到头只在过年时吃上一顿团圆饭,可即便是那一天,大房和二房还会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互相甩对方脸色,闹的好好一顿团圆饭都吃不痛快。

相比较之下,简西一家是最自在的,他们吵闹的时候,简西给媳妇闺女夹菜,他们翻旧帐的时候,简西给闺女媳妇开罐头,等吃饱了,帮忙一块收拾,然后拍拍屁股走人。

看着三个儿子闹到今天这个地步,苗田作为母亲,着实煎熬,可对于现如今的处境,也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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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又一个十年,简西的牙齿都掉光了,只靠一副假牙坚强地活着,大半辈子过去了,人渣值依旧没有清零,一个顽固的阿拉伯数字3高挂在系统面板上,三年时间过去了,依旧没有什么变化。

简西怀疑这很有可能是简母或是大房那边的怨念,因为他尽到的孝道还不够。

几十年的时间,简西的水煎包已经做成了连锁品牌,不仅有上百家联盟店,在冷冻速食品行业里还有不错的口碑,与简西生活的那个世界里的某个知名品牌弯仔码头有的一拼。

可即便这么富有了,简母也依旧和大儿子一家住在一块。

简东和徐凤有点运道,赶在下岗潮前分到了一套福利房,因为母亲和他们居住,那套房子的面积足足有七十多平,比简家的老房子可值钱多了,后来海市的房价飙涨,简家的老房子拆迁,家里又搬了一套更大的房子,手里也有了一些余钱。

可那也是很后面的事了,在苗田的大半生,都挤在破旧的小房子里,后期虽然住上了较为宽敞的三居室,和小儿子家的别墅也是比不了的。

三年前,老太太去世了,简西觉得剩下的三分人渣值或许是老太太对他的怨怼。

不过简西并不在意,他尽到了自己的赡养责任,老太太的余生衣食无忧,他只是没给她更好的生活,如果这样系统也判定老太太的怨怼有理,简西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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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的假牙我给你洗好了,明天咱们还吃火龙果吗?”

初见时像个小猴子的闺女现在也已经是白胖丰腴的老太太了,简丹拿着一杯水走到简西的床边,水杯里浸泡着简西的假牙。

前段时间简西还在医院住着,后来医生建议家属把人接回家里,让他能够住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言外之意,就是简西的身体已经不行了。

“吃——”

简西费力地说道,简丹得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听得清他讲了什么。

“你妈呢?”

简西迷迷糊糊中问了一句。

“我妈在给你弄果泥呢,弄好了给你放水井里湃着,第二天喂你吃。”

家里的别墅哪里还有水井啊,只是一家人的记忆里很多时刻都有水井的出现,简丹还记得小时候租住的院子里的那口水井,直到后来有了冰箱,他们也买了新房子,那口用来湃酸梅汁和绿豆汤的水井才从他们的生活中退出去。

简丹扭过头赶紧擦了一下眼泪,跟个没事人一样转过头,继续微笑着对病床上的爸爸说道。

她妈前年就过世了,妈妈去世后,爸爸的身体也渐渐不行了,这段时间,更是出现了记忆紊乱的现象,时常问她妈妈在哪里。

“别让她弄,累。”

简西笑了,他都多大人了,吃个果泥哪里还需要媳妇帮忙啊。

“我知道,等会儿我就去给妈帮忙。”

简丹应了一声,鼻音有些重。

简西的精神头越来越差了,这会儿闭上眼睛,似乎是要睡着了,简丹怕打扰爸爸,在简西闭上眼睛后,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准备离开。

“丹丹,我得去找你妈妈了。”

就在简丹走到门口的时候,简西忽然睁开了眼睛,这段时间总是浑浊的瞳孔瞬间变得清明了。

简丹整个人呆愣住了,三步并作两步跑到病床边,爸爸已经闭上了眼睛,彻底没了气息。

同一时间,系统面板上待了近三年的数值消失,变成了零分。

*

简丹做了一个梦,她回到了六岁那年,爸爸背着包裹离开家的那天。

她苦苦哀求爸爸别走,爸爸扯开了她的手,避开她的视线说了一句对不起。

那句对不起简丹记了六十三年,因为那句话,让她清楚的认识到爸爸是不会再回来了,至少在那个时候,爸爸是决定不会再回来的,所以才要说抱歉,所以才会连看着她说抱歉的勇气都没有。

可后来爸爸回来了,将她和妈妈接到了海市,一家三口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在青春期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简丹都会重复一个梦境,那个梦里,爸爸没有回来,她和妈妈的人生变得乱七八糟。

虽然是梦,可因为那一声对不起,简丹总觉得梦境无比真实。

她真的很爱爸爸,可又总是怀揣着担心,怕有一天,爸爸会抛弃她和妈妈,再一次离开。

现在她不需要再担心了,爸爸陪伴了妈妈一生,她也陪伴了爸爸一生。

简丹从梦里惊醒,泪水已经打湿了半边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