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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旨去江南,沈太傅安抚百姓有功,江南水利兴修他功不可没。即日起着他速返京城,朕要论功行赏。”

“另外——”他微微一顿,以更为冷漠的声音说,“传令下去,把前翰林大学士、今苏州府同知苏起航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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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起航以及钦差大臣何林召回京城,这些年在江南守着,也苦了他们了。”

他把那折子抛在一边,继续拿剩下的折子批阅,可是那些琐事都无法令他集中精力,当下把笔一掷,淡淡地说,“走之前,把车辇叫来,朕要去瑞喜宫走一趟。”

南园春半踏青时,风和闻马嘶。青梅如豆柳如眉,日长蝴蝶飞。

花露重,草烟低,人家帘幕垂。秋千慵困解罗衣,画堂双燕归。

瑞喜宫里,沈充媛倚在榻上,神情温柔地看着摆在腿上的诗词。暮雪站在她身旁,每当她看完一页,就替她翻一页。

这样的日子当真十分惬意,有了紫玉烫伤膏,她也松了口气,知道不会留疤。虽说这次失算了,偷鸡不成蚀把米,没有真的把容真烫伤,反倒害了自己,但是总的来说,结局却是很不错的。

她晋升为充媛,容真却被送进了形同冷宫的若虚殿,这有哪点不好呢?

只是她如论如何也想不到,容真就算被送去了若虚殿,也一样可以一翻身就把她压得死死的,并且再无翻身之日。

顾渊踏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这样闲适地坐在那里看书,只是面无表情地停下脚步。

不管是若虚殿还是瑞喜宫,主子都是一样温柔平静,好像世间没有值得烦忧的事情。

可是于他而言,容真的平和安静却衬托出了她遭受挫折却依旧坚强的勇敢之心,而沈充媛只是个害人害己之后还心安理得地坐在这里的刽子手。

想到太医的那番话,他心头突突的跳。

容真如今身子虚弱,孩子也不太健康,与前几日的那一跤也脱不了干系。

这样想着,他已然跨进了大殿,直直地走到了床边。

太监的通报声传入沈充媛耳里,她欣喜地转过头来,叫了声皇上,这些日子他日日来看她,当真是宠爱至极,绝冠后宫。

手里的词写着什么日长蝴蝶飞,什么画堂双燕归,她只觉得当真十分应景,有情人正如蝴蝶双飞,正如双燕同归。

可是当她接触到那双素来沉静温和一如清泉的眸子时,忽地愣住了,只因他素来温柔注视她的眼睛此刻再无半点柔情,而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蕴满汹涌波涛。

沈充媛心头一颤,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皇上?”她试探性地叫他。

顾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她,面无表情,然后头也不回地对殿外的万喜吩咐了句,“把东西拿进来。”

万喜捧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里面装着一摞展开的书信,整整齐齐的重在一起。

他俯身把那些东西端到了顾渊面前,而顾渊随意地拿起几张,稳稳地递到了沈充媛面前,“既然有闲心看诗词,也就证明伤快好了,并无大碍,应当有精神看看这些东西。”

双手接过,沈充媛的视线落在了那书信之上,一行,两行……她很自然地看了进去,却霎时面色惨白,再无半点血色。

宣明十二年,江南受洪涝之灾,江南太尉沈元山乘职务之便,私吞饷银三千万两。

宣明十三年,沈元山在江南各地购置家宅七处,分派家奴前去打理,家中饰物陈设均为珍品,其间还有宣高帝年间的古董二十三件。

宣明十五年,南岭知县改换人选,新上任的知县乃沈元山昔日的幕僚之一。

……

书信上的内容满满的,不是别的,正是沈太傅为官期间所有瞒着朝廷所做的事——这些罪状任何一条都很常见,因为摆在地方官署,地方官员大多会为了一己私利这样做——可是如今所有的罪状累计在一起,就只能是个惊人的灾难了。

沈充媛如遭雷击似的僵在那里,接过书信的手开始颤抖,那些信纸犹如风中浮萍,晃动的厉害,最终没有被拿稳,晃悠悠地飘落在地。

顾渊语气轻快地问她,“看完了?这里还有很多,你有的是时间慢慢看。”

沈充媛不是傻子,自然知道这些罪状不可能是一朝一夕搜集来的,必定有一个很长的时间段,皇上都在派人秘密监视父亲的动向。

那么这段时间以来的温柔宠爱,难道都只是一个假象么?

震惊之后,她好像终于醒悟了什么,面色难看得要死,一句话换了好几次气才说完,“皇上……早就在怀疑我爹了?那么这些日子您对臣妾……你对臣妾可是真的有情?”

顾渊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一般,倏地扬起嘴角对她笑了,那笑容挂在他清隽好看的面容上,颇有几分俊逸秀致,可是却无端令人寒了心。

他从容不迫地说,“不是怀疑,是证据确凿。至于你……”

他顿了顿,脑子里划过了容真的影子,“至于你,也该为陷害容婕妤还累她受伤的事情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