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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想到自己给主子写的信,除了褚瑶,不能叫别人瞧了去,于是立即捂着第一个字,拿着纸笔去角落里背对着她们写了。

身后随即传来秋荷直爽的笑声:“洪大哥害羞了哈哈哈……”

褚瑶却知他并非真的害羞,秋荷不识字,苏念却是识得的,他怕是不想让旁人知晓他要写什么。

只是今日之事,虽是江府所为,但也不能怪到江清辞身上。褚瑶走到洪杉身边小声与他叮嘱,叫他不要把江府闹事的事写上去,免得牵连江清辞,他先前帮自己许多,今日这件事江府也没讨到什么便宜,权且当做没有发生便是了,也算还他之前的人情。

洪杉有些为难,好在最终还是撕了当下所写的两行字,重新写了一张,只写她铺子开张顺遂,仅此一事而已。

*

月色清浅,半隐于流云之中,银辉之下的皇宫灯火通明,秋桂的香气隐隐浮动,大乱之后的禁中又经历过几波肃清,近几日终于恢复一派安宁。

新入宫的小宫女阿圆挑着琉璃灯走在小径中,为身后尊崇的太子殿下照着脚下的路。

年轻的太子殿下玉叶金柯,一身棕金色莲纹飞肩宽袖,雕花缂带下缀着蟠龙精雕玉牌,身量颀长,动若星辉。

宫里人都道太子殿下好样貌,小宫女先前也只是听说,一直未曾有幸窥得真颜,今日临时被掌事姑姑拨来为太子殿下掌灯,与她一同做事的小姐妹都羡慕不已,要她一定多看几眼,回来与她们好生说道说道。

阿圆才入宫没多久,规矩礼仪学得一般,回头偷偷瞥一眼的功夫,被那龙章凤姿惊得呼吸一滞,脚下的步子就乱了。左脚踩了裙裾,身子一歪便摔倒了,手中的琉璃灯摔了出去,烛火登时熄灭。

她慌忙跪在地上,惶恐认错:“殿下恕罪!奴婢不是故意的……”

神思游移的裴湛这才回过神来,低头去看那瑟瑟发抖的小宫女。

近来宫中的宫女太监几乎换了九成,只留了一成旧的宫婢太监教新人学规矩体统,眼前这个小宫女显然是个生涩的,想必进宫也没几天,又何必苛责。

“无碍,起来吧。”小径两侧每三丈就有一盏宫灯,空中亦有高悬的明月投下淡淡的银光,没了那盏琉璃灯也没什么。

阿圆得了赦免,很是松了一口气,暗暗感激太子的宽宏:是谁说太子殿下冷心冷性不近人情的?殿下他明明人很好的……

裴湛回到东宫,照例先去看鸣哥儿。

再过几天小娃儿便满一周岁了,毕竟是他的第一个孩子,父皇和母后还是很喜欢的,打算在宫里给鸣哥儿办一个周岁宴,邀请在京的宗亲和大臣们参加,顺便联络联络皇家与旧臣新臣的关系……

裴湛知道,办周岁宴是真心的,笼络大臣的心也是真的。

再者,今日母后叫他过去又叮嘱了几句,说是会特令大臣们带家眷前来,届时各家的闺秀齐聚宫中,要他好好相看一番,尽快挑一个娶进东宫里,他宫里没个女人可不行?

是啊,他宫里没个女人可真不行?

再不把她接过来,她怕不是要被别的男人哄走了。

先前几日收到洪杉的来信,说是江通判之子江清辞与褚瑶之间关系暧昧,又是帮忙又是送东西,很是殷勤,询问是否需要打断江清辞的腿?

江清辞是江通判的儿子,先前裴湛在绥州府衙住过一段时间,这位江通判对他百般讨好,衣食住行无一不用心,看在江通判的面子上,江清辞的腿就留着好了。

而后紧接着又来一封,说是江小郎君表白不成,禇瑶已经明确拒绝。

呵,还敢表白?

还是打断腿好了。

随后几封信都是一切顺遂,江小郎君未再出现。

算了,还是留着他的腿吧。

昨日收到的一封,原本开头写的也是一切顺遂,可又被重重的划去,后面的墨色和前面几个字的墨色明显不一样,显然是犹豫一番后重新写的。

写的是江小郎君想求娶禇瑶为正妻,江家父母不同意,派人来禇瑶铺子门口造谣辱骂,推说是禇瑶勾|引江小郎君……

呵,天冷了,江通判也该挪挪地方了,甭留在绥州了。

“鸣儿今日怎么样了?可还发热?”他抱起儿子,问奶娘和知叶。

鸣哥儿自从入京之后便有些水土不服,这两个月来断断续续的一直发热,总是哭闹,吃得也不多,眼看着都没有以前那般圆润胖乎了。

“回殿下,小皇孙上午还好,下午又起了热,太医过来瞧过,说是孩子太小,吃不得许多汤药,只能慢慢以药膳调养……”知叶受褚瑶所托,随奶娘与鸣哥儿一起入宫,原想着在宫里照顾小皇孙几日便可以回去的,没成想小皇孙一直生病,至今还未好利索,她便一直逗留在宫里。

“嗯。”听着像是并无大碍的样子,但毕竟病了这么久了,孩子他娘想来也是有必要过来看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