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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厚密丰泽,一双手几乎攥不下,梳好发髻,还能留出几束发丝缠裹,完全不需要填充假发或是棉花绒绳制成的假髻。

宝珠替李绮节梳好头发,把固定发髻的素钗簪子全部拢在发丝底下,只在她鬓边簪了一朵雪青色堆纱绒花,戴两枝方胜形梅花纹头簪,便算是好了。

年轻娇美的小娘子,好似蓓蕾初绽,正是最青春烂漫的时候,任何精心雕饰的美丽,在她面前,都流于艳俗。她美得自然而然,原本就无须过多金银玉饰装饰。

宝珠站在李绮节背后,左右端详了几遍,觉得甚为满意。目光不经意间落在李绮节百褶裙底下的一双撒花绣鞋上,心中微微一叹:只可惜三娘未曾缠足,就算出落得如花似玉,始终还是比别家小娘子少了些底气,不知会错过多少门当户对的好儿郎,也不知以后是哪个有福气的,能把三娘娶进门。

她一边回想着县里哪些年纪正好的儿郎没有婚配,一边收起桃木梳、插梳和菱花形小铜镜,把黑漆镶嵌螺钿西洋花纹多层妆盒包好,这是出门时必须随身携带的。

李绮节在一旁提醒道:“别忘了戴梳篦!“

声音一如既往的轻快,像是带着隐隐的笑意,任何烦忧都抹不掉她眼瞳里的光亮。

宝珠抿嘴一笑,仿佛暑热天时清风徐来,顿时燥热尽褪,心里的沉闷立刻消失得一干二净:“晓得了,忘了什么都不会忘了它。“

梳篦的细齿比一般梳子密,它的主要功能是清除头发里的脏污,甚至还能刮出藏在头发里的虱子。在卫生条件一言难尽的古代,男男女女都用它来清理头发里的污屑,以达到不洗头,也能清理头皮的目的。

李绮节估摸着借住周家村期间肯定不方便洗头沐浴,如果不带上梳篦,她夜里都睡不安稳——在不能随便洗头的日子里,能够派上大用场的梳篦已经成了她最喜爱的用物之一。

宝珠仔细清点行李包袱,除了贴身衣物、铺盖衾枕,还有几种清凉败火的药膏,另外,松木马桶、驱蚊的香囊香球、碗筷用具……也一样都不能少。

尤其是马桶,是这个时代士大夫们远行必须携带的必备用品。

李绮节讲究,从不和别人共用一个马桶,茅房,那更是敬谢不敏。

直到大几百年后,老百姓家的茅房依然和猪圈共享一个处处漏风的草棚屋顶,坑上随便搭几块木板,就成了。脏、乱、差、臭,老鼠虫蚁神出鬼没,还没解开裤腰带,蚊虫已经跟龙卷风似的刮到眼前,说句让人作呕也不为过。

据史书记载,春秋众诸侯国并立时期,曾有一位倒霉催的晋国国君,不幸溺死在茅房里。

虽然说人固有一死,但身为一方诸侯王,没死在奸臣手上,也没死在叛将手里,更没死在诸侯国的争战之中,而是如厕时死在一个粪坑里,委实不得不让人掬一把同情泪。

一来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二来实在不敢考验自己的忍耐力,李绮节谢绝所有亲戚家的茅房,每回去亲戚家小住,都会让丫头带上自己的马桶。

这回自然也不会例外。

主仆俩刚把行李收拾妥当,一时听得外面有人和周氏说笑,听声音,像是张家大少奶奶的贴身丫鬟。

丫鬟没有在李家待多久,说了几句话便匆匆走了。

周氏从外头走进来,手里托着一只枯叶色芦心布小褡裢,笑容满面,很是欢喜,从不吃斋念佛的人,嘴里一直念佛不已,感叹道:“阿弥陀佛,好人有好报呐!“

李绮节不由奇道:“咱家有什么喜事,伯娘这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