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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仿佛特地在等萧景曜,在萧景曜出宫的路上,将萧景曜拦了个严严实实。

萧景曜心下无奈,太子这么干,是真的不怕正宁帝忌讳啊。自己才从养心殿出来多久,太子这边看起来也没等多久的样子,太子不会是真的在养心殿安排了眼线吧?

那可真是作大死。

太子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临近乡试,天气自然是越来越热,胖子大多怕热,尤其是太子这体型,走几步就汗如雨下,实在费劲儿。

能在这里等萧景曜那么久,太子也算是对萧景曜尤为重视。

萧景曜却十分不想要这份重视。

早在知道太子就是当初算计他的人的时候,萧景曜就自发将太子踢出了可深交的人群。并对大齐有这么一位不把普通人性命放在心上的太子而感到发愁。

先前萧景曜看到太子胖成这个样子,还会提醒太子注意身体。现在嘛……萧景曜就冷眼看着太子继续长肉,就他这体型,指不定和正宁帝谁先走。

真不是萧景曜冷漠无情,而是以太子现如今表现出来的能力来看,真的算不上什么有为之人。和正宁帝比起来,萧景曜更想让正宁帝多活几年。

太子见了萧景曜,胖胖的脸上便堆出了微笑。因为脸上肉太多,太子这一笑,眼睛就成了一条缝,“萧大人,许久不见,可否赏脸陪孤喝一杯茶?”

萧景曜往太子身后一看,好家伙,太子还挺会找位置,后面正好有个歇脚的凉亭,可以小坐一会儿。

萧景曜心下叹气,知道这一遭是躲不过了,只能点头道:“太子相邀,是臣的荣幸。”

太子微微一笑,目中有一丝自得,两人在凉亭中坐下之后,萧景曜敛眉低目,等着太子出招。

太子果然没让萧景曜失望,一出手就是大招,笑着对萧景曜说道:“孤见福王近些时日学问突飞猛进,仔细询问才得知,这是萧大人的功劳。不知萧大人可有兴致为幼童开蒙?孤的嫡长子,也该到进学的年纪了。”

萧景曜哪里想接这么个烫手山芋,赶紧推辞道:“皇孙念书,陛下自然会安排最好的夫子去上书房教导皇孙。臣尚年轻,又未成家,更没带过孩子,自然也不懂如何教导孩子,多谢太子殿下抬爱。”

太子早就料到萧景曜会这般说,又是一笑,温和地表示,“上书房有那么多人,你若是有意,向其他人学一学便是。萧大人可是千年难遇的天才状元,怎么可能会连个孩子都教不好?”

萧景曜面上神情更为苦涩,认真道:“自己学得好,不一定意味着能教得好学生。比如臣教福王的时候,就很难理解,为什么福王背一篇课文要花那么久的时间,翻来覆去读了十多二十遍还背不下来,臣心中都替他着急。”

太子不由失笑,“并非每个人都如萧大人这般天才,能过目不忘。”

萧景曜叹气,“臣知道自己幸运,也知道自己性情急躁,更不敢耽误皇孙。”

“孤亲自请你教导皇孙,你也不乐意?”

萧景曜不知道太子到底唱的到底是哪出,还是坚定地回绝了太子。

开什么玩笑,教导皇孙,和被绑在太子这一方有什么区别?

萧景曜对夺嫡没什么兴趣。对于萧景曜来说,他保持着现在的状态,基本算是稳坐钓鱼台。不管最后是哪位皇子上位,以他的本事,混个寿终正寝也不算太难。要是参与进了夺嫡的纷争中,指不定会被暴怒的正宁帝给干掉。

话说太子也挺敢想的,明知道正宁帝将萧景曜看作天赐祥瑞,现在太子竟然想把萧景曜给扒拉到他那一方去?

这是哪个大聪明给太子出的昏招?怕不是敌人派来的卧底吧?

萧景曜忍不住阴谋论了。

太子是发自内心地为自己的嫡长子请名师,言辞很是诚恳,“孤知晓萧大人才高八斗,平日里又公务繁忙。若是萧大人不想去上书房,就如同平时教导福王那样,教一教皇孙,也可。”

萧景曜惊讶地看着太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退让,这可不是太子的作风。是什么让太子一定要让自己成为皇孙的老师?

萧景曜并不觉得自己的才学真的冠盖大齐。别的不说,单是翰林院中,就不知道有多少做了几十年学问的大儒。萧景曜可能在知识的广度上能胜过这些大儒,但论及对儒学钻研的深度,萧景曜真是拍马都比不上他们。

说白了,萧景曜只拿儒学经典当成是科举入仕的工具,学习儒学经典只是为了通过科举考试,走的是应试路子。潜心做学问的大儒不一样,人家对儒学是有一种朝圣的信仰,走的精心钻研的路子。孩童开蒙,大多学的是儒家经典。太子来找萧景曜,真不如从翰林院找几位一心做学问的老翰林。

萧景曜再次推辞。

太子脸上已经有了不悦之色,看向萧景曜的目光也带了一丝冷意,轻笑道:“萧大人莫不是还在为上次的事记恨孤?”

他竟然将上次的事儿放在明面上说了?萧景曜大为震撼,十分迅速地答道:“下官惶恐。”

“你惶恐什么?被父皇罚的是孤不是你,该惶恐的是孤才对。”太子又是一声轻笑,起身掸了掸衣袖,而后淡淡道:“既然萧大人不愿,那此事便作罢吧。若是萧大人改变了主意,随时可以来找孤。孤虽然受了罚,挨了父皇好一顿骂,但在父皇面前,还是有几分颜面在的。”

萧景曜低声应是。太子定定地看着萧景曜,倏而一笑,语气仿佛在叹息,“萧大人,你是个有福气的。五弟,也是个有福气的。孤希望,孤的儿子,也如同你们这般有福气。”

萧景曜不知太子这话何意,下意识地说了两句客套话,然而刚起了个头就被太子给打断了,“这些漂亮话,孤已经听腻了,不说也罢。孤说你们有福气,你们就是有福气。”

“行了,既然你不愿意教导皇孙,那孤就让福王多跑一跑东宫。孤先前帮过他那么多回,他也该好好帮孤教一教儿子。”

萧景曜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让福王去教导皇孙,太子这是认真的吗?真不怕福王把皇孙给带歪了?

太子却不再多言,对着萧景曜微微一笑,喘着气转身离开。萧景曜目送太子离去,总觉得太子的身影有几分萧瑟,哪怕有内侍小心翼翼地扶着他,萧景曜都觉得太子每一步走得都不容易,步伐有些不稳,比初次相见时,少了许多储君气度,更是几步一喘,看起来身体已经是不堪重负。

萧景曜再想到太子方才言辞恳切请自己教导皇孙的话,剥去那些算计,倒是真的看出了太子的几分慈父之心。

但皇孙现在年纪也不大,萧景曜并不明白太子为何这么着急。说他不重视嫡长子吧,他特地来拦着萧景曜。说他重视嫡长子吧,萧景曜推辞之后,他想到的是让福王多去教导儿子。

就……真的很难评。

萧景曜都忍不住有些恍惚,原来,自己的知识水平,已经堕落到和福王一个档次了吗?

萧景曜赶紧摇摇头,将脑海里这个可怕的想法晃掉。

刚出宫门,萧景曜又碰上了正准备进宫的宁王,忍不住在心里哀叹了一下自己的破运气,觉得今天出门肯定没看黄历,那黄历上定然写着今日不宜出门,不然怎么刚见完太子,又碰上宁王。

和太子比起来,宁王对萧景曜的愤恨才叫一个比山高比海深,萧景曜几乎是让宁王势力大减的罪魁祸首,宁王不恨萧景曜恨得牙痒痒才怪。

但是再恨,形势比人强,宁王见了萧景曜,还是收敛了心中的恨意,只是看着萧景曜的眼神有点冷,像刀子一样扫过萧景曜的眉心太阳穴和喉咙等要害之处,最终垂下眼睑,对着萧景曜微微点了点下巴,一声不吭地从萧景曜身边走过。

萧景曜看着终于沉淀下来,没有那么张扬的宁王,仿佛看到了一头暴躁的猛兽终于学会了安静蛰伏。

再想想宫中的太子,以及现在跳得正高的平王,萧景曜的脑瓜子又是一阵嗡嗡作响。

刘白芨得了芥子镜这个大宝贝,又有正宁帝的嘉许,如痴如醉地投入到了自己的医学研究之中,还抓了几个有为的儿孙跟着他一起干活,并且接受了萧景曜的提议,开始祸害小白鼠。

顾希维返回老家参加乡试,顾家也少了几分热闹。一直到乡试结果出来,顾希维的护卫快马加鞭赶回京城向家人报喜,萧景曜接到了这个好消息,脸上也露出了喜色。

小舅子好样的!考中了举人,顾家武转文的路,才算走上了正途。

倭岛的事,正宁帝和几位阁老把萧景曜提溜去政事堂商议过好几次,却一直没在朝堂上摊开说。

萧景曜一开始还疑惑呢,后来听到倭国使臣快到京城的消息,萧景曜顿时恍然大悟,原来他们是在这里等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