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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营内军令如山,果然没人敢反抗军令。手下的执法队已分散在各营之中,相信过不了多久,安西军将士仍是一支忠于陛下的精锐之师,顾青留下的种种弊端和隐患将被彻底纠正。

校场上稀稀拉拉站着无数安西军将士。

当初顾青开辟这片校场时很是费了一番人力物力,不但花巨资用尘土夯实出平整的空地,而且地方足够大,足以同时容纳五万将士在此列阵操练。

裴周南站在高台上,冷脸负手看着台下松松垮垮没精打采的将士们,不由怒哼一声,表情愈见不满。

而将士们,却也纷纷望向高台。

他们看的不是裴周南,而是高台旁一根三丈高的旗杆,以前顾青在时,每次操练总会命人提前将一串铜钱挂在上面,然后再挂一只白白嫩嫩的生羊腿。

顾青的用意是让将士们操练时看着钱和肉,用钱和肉激发他们的好胜心和名利心,如此操练便能收获到最大的效果。

然而顾青走后,高台旁的旗杆上再也没有挂过任何东西。

每日仍是不停的操练,操练,但没有一文钱的赏钱,操练过后各自归营,主帅和将军们没有任何表示。

对普通将士来说,无疑严重打击了大家的士气。

不仅仅是赏钱的事,更重要的是,没有赏钱将士们便失去了竞争意识,那种能够清晰感受到的如火如荼的气氛,再也不复存在了。

常忠用力挥舞令旗,将士们摆开架势开始操练,裴周南静静地看了一阵,脸色却越来越不悦。

将士们动作松垮,每个动作看起来像是几天没吃饭似的,动作杂乱不一,也根本没有任何力道,比婆娘的花拳绣腿还不如。

顾青在时,裴周南是亲眼见过安西军操练的,那时大营内沸反盈天,将士们流着汗,每一个动作都用尽了全力,相比今日这幅画面,裴周南深深地感到被羞辱了。

顾青不在,你们便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么?我也是安西主帅,安敢如此慢待于我!

“停!都停下!”裴周南大声喝道。

常忠瞥了他一眼,挥了挥手中的令旗,将士们纷纷停下了动作。

裴周南瞪着常忠道:“常将军,你们以前就是如此操练的?是在糊弄本官吗?”

常忠躬身:“末将不敢。”

裴周南冷笑:“你们有什么不敢的,陛下调令未至,我仍是安西节度使,你们胆敢如此应付我,以为我不敢对你们用军法么?”

常忠仍躬身道:“是末将治军无方,裴节帅若欲军法惩治,请先惩末将。”

裴周南语气阴沉地道:“你在激本官?顾青在时不知惯了你们多少坏毛病,本官可不是顾青,我不惯你们的毛病!”

常忠平静地道:“末将任由裴节帅处置。”

裴周南冷笑数声,刚准备下令杖击常忠,不料台下的普通将士队列里不知是谁大声插了一句话。

“不赏钱不赏肉,操练给谁看?顾侯爷在时可比你强多了……”

裴周南勃然大怒:“谁?是谁在说话?”

人群鸦雀无声。

裴周南额头青筋暴跳,咬着牙道:“来人,给我找出刚刚插嘴的人,杖十记军棍……不,直接斩首!”

长安来的执法队迅速冲进人群里,将发出声音的那片队列里的人全都拿下,然后逐一鉴别。

常忠忍不住道:“裴节帅,末将愿领罚,请节帅放过无辜的将士。”

裴周南冷冷地道:“不听军令,胡乱插言,他不知军法威严,本官今日便教他知道。”

很快,刚才插言的军士被执法队找了出来,拎到高台前。

裴周南盯着他,沉默半晌,忽然一挥手,道:“斩了!”

全军哗然,常忠李嗣业等将领亦愕然,没想到裴周南真敢杀安西军将士。

大家都是带兵的人,知道裴周南今日存心要立威,但是动辄对将士斩首,惩罚未免太严厉了,会出事的。

于是众将纷纷上前,抱拳为那名无辜军士求情。

刚开口说了半句话,身后喀嚓一声,执法队雷厉风行,手起刀落将那名军士的头颅斩了下来。

常忠等人无力地叹息一声,默然退后。

校场上寒风呼啸,全军将士沉默地注视着黄沙地上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

久积的怨气开始发酵,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