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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千余兵马,大明大亮走进天子行营,接了杨贵妃后,大摇大摆离开行营,顺便将拦阻他们的禁军杀了个翻天覆地。

安西军的威名再次名震朝野,这次君臣亲眼见到安西军是何等的剽悍,而安西军的主帅顾青又是何等的锋芒毕露。

传说中的安西铁军活生生地出现在他们面前,并且毫不留情将禁军杀了个人仰马翻,最后轻松潇洒离去,如同筵席散后的宾客,尽兴而归。

顾青走后,禁军诸多将领没人敢点齐兵马追击,甚至连打探安西军动向的斥候都没人敢派,生怕惹得顾青火起,率军回来再杀个回马枪。

直到安西军离开了半个时辰,奔逃的禁军才渐渐重新聚拢起来。

被安西军痛下杀手后,禁军再也没有哗变的气势,尤其是顾青临走前说的那番话,不去战场上杀叛军,反倒与一个女人过不去,这句话更是触到了许多人的羞耻心,纵使有心怀鬼胎的人还想煽动继续哗变,将士们也没兴趣了。

陈玄礼这时站了出来,他必须要站出来了,顾青说过先帮他镇镇场子,狠狠给禁军一个教训,教训之后才是收拾这个烂摊子的最好时机。

此时顾青和安西军已走,这个时候站出来最合适。

将所有禁军召集起来,陈玄礼绝口不提刚才禁军被安西军陌刀营打穿的事,仿佛这件事根本没发生过。陈玄礼站在队伍前,抬手指了指队列中间的几名将领,下令将他们拿下绑了。

被拿下的几名将领正是今夜煽动哗变的人,陈玄礼作为默许哗变的策划者之一,对这些人自然是心知肚明,此时要弹压哗变,就必须将这几名将领明正典刑,如同治疗皮肤上的脓疮一样剜掉它们。

几名将领又惊又怒,他们没想到陈玄礼说好了投靠太子,此时却又改了主意,竟敢拿他们开刀。

将领们勃然大怒后,正要指摘陈玄礼也参与其中,陈玄礼却二话不说,连审都未审,便当着禁军将士的面下令将他们斩首示众。

几颗头颅落地,禁军将士正心惊胆战之时,陈玄礼只淡淡地吩咐将士们放下手中兵器,面朝驿站大门跪拜。

禁军将士听命,放下兵器跪拜后,李隆基被高力士颤巍巍地扶了出来。

陈玄礼朝李隆基双膝跪拜下去,大声道:“陛下受惊,末将陈玄礼愿发誓永远效忠陛下。”

有了陈玄礼的带头,再加上禁军将士被安西军杀得士气早已崩溃,又斩了几名参与煽动的将领,禁军将士们非常识时务地齐声道:“愿发誓永远效忠陛下。”

李隆基眼眶含泪,哆嗦着双手让将士们平身,并下旨赏赐全军将士钱财,许诺平叛后还政于都,禁军将士皆赐田二十亩。

李隆基当了数十年天子,自然也非常懂得人心的,赏赐过后,李隆基当着禁军将士的面,颤巍巍地朝东方跪下,郑重发誓大唐历代天子永不追究今夜禁军哗变之事,若违此誓,李唐社稷基业祖宗不佑。

誓言发得很毒,禁军将士皆大松了口气,跌落至谷底的军心士气缓缓恢复。没多久,禁军将士忽然发出欢呼声,并再次跪地表示向大唐天子效忠,誓死保护天子圣驾平安到达蜀中。

李隆基也松了口气。

他知道,今夜这场要命的风波算是彻底过去了。

解决这场风波的最大功臣不是陈玄礼,而是顾青。若非他下令击杀哗变的禁军,让陌刀营狠狠给了他们一次惨痛的教训,恐怕有恃无恐的禁军根本无法安抚下来,继续哗变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明知顾青是最大的功臣,但李隆基却不愿承认他是功臣。

一个不得不承认的事实就是,今夜哗变开始,大唐的臣权已渐渐膨胀起来,隐隐有驾凌君权之上的迹象,这是个很不好的兆头,表面上的危机解决了,但根子里的危机却越来越严重。

顾青,会是第二个安禄山吗?

李隆基想到这个问题便不由心头愈发沉重,劫波渡尽之后再从头回忆此事,李隆基赫然惊觉,相比禁军哗变逼宫,顾青的野心和安西军的恐怖战力更可怕。

安抚完禁军将士后,李隆基转身回驿站。

转身的刹那,李隆基脸上温和的笑脸飞快收敛起来,面若寒霜,目光阴沉。

高力士半躬着腰走在李隆基身后,主仆二人穿过驿站的前院,又安抚了一番数百名惊魂未定的朝臣后,李隆基这才与高力士回到自己后院的卧房。

在高力士面前,李隆基不必隐藏任何情绪,他是李隆基最信任的人,比亲儿子还信任。

“今夜陌刀营杀了多少禁军将士?”李隆基问道。

高力士一愣,他没想到李隆基第一句话竟然是问这个,想了想道:“今夜驿站外厮杀惨烈,按将领报上的伤亡数,禁军将士大约有两千余人死在陌刀营刀下……”

“陌刀营伤亡如何?”

高力士苦笑道:“陌刀挥舞起来密不透风,根本无法破阵,陌刀营几乎没有伤亡。”

李隆基脸色愈发阴沉,冷声道:“好一支虎狼骁勇之师,可惜了……”

“陛下若有意,圣驾至蜀中后,咱们不妨也组建陌刀营……”高力士轻声建议道。

李隆基摇摇头:“陌刀营不是那么容易组建的,耗费钱财不说,陌刀手也不容易找,更重要的是,要有一个懂得操练之法的陌刀将。真是难为顾青了,安西那边陲荒凉之地,当初他是如何凑出三千陌刀手的?”

脸色沉重地一叹,李隆基道:“顾青和安西军,羽翼丰矣,恐已不可掌握了。”

高力士悚然一惊:“陛下的意思是……”

李隆基没说话,目光望向屋外的天空。

天已放白,黎明将至。

哗变已平息,但李隆基脸上仍无任何喜悦之色,反而更沉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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