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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洛愉垂着头,放在大腿上的手指用力蜷缩了起来。

见他不吭声,周岩便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手机递到他面前。

他看着这个白色的iphone,右眼皮一跳,伸手就去摸自己的口袋。周岩说:“这是你的手机,当年丢在了大巴车上,后来我想还给你,但是你妈妈不让我们探病。”

“其实今天出来,我也想跟你道歉的。”

避开陈洛愉的视线,周岩顿了顿才说下去:“当年我有私心,我找人解锁了你的手机,看了里面关于陈飞麟的东西。”

睁大眼睛,陈洛愉觉得耳鸣声又从脑海深处传出来了。

“以前我挺不服气,不知道自己是哪里输给他。后来看过你的手机,又遇到了现在的对象,才知道那时候我一直在钻牛角尖。”

挺直脊背,周岩诚恳地望着他:“对不起,我应该早点把手机还给你的。”

“里面的东西都在,我有帮你备份,密码是你的生日,你现在可以解锁看看。”

在卫生间的隔间里待了十几分钟,陈洛愉总算缓过那口气。但在洗手时,他左手背上抓出的新伤让水流冲得刺痛不已,鲜红的血色被不断带走,他却只是麻木地看着。

在门外等的周岩不放心,直到发现他终于出来洗手了,立刻进来问他怎么样。

陈洛愉抽过旁边的纸巾,借着擦手的动作盖住左手背上的伤口,语气平静地道:“我没事,你先回去吧。”

周岩不同意:“你这样我怎么放心走?我送你回去。”

“真不用。”陈洛愉透过镜子看着他,“我想一个人静静,你还是先走吧。”

他这么坚持,周岩也不好再勉强,只能叮嘱他有什么就给自己打电话。

陈洛愉木然地应着,等周岩离开后也走出卫生间。路过吧台附近,他看到里面多了一位高个子酒保。对方皮肤黝黑,长相很不错,低头调酒的样子在昏暗光线下看不太清,但给了他一种陈飞麟的错觉。

他看了许久才舍得走。推门出来时,室外接近零度的气温冻得门口一个穿短裙的女生瑟瑟发抖,正依偎着男朋友撒娇。

他拉高衣领,在寒风里走了一段路,放在外套口袋里的右手同时握住两部一模一样的手机。没套壳的情况下,他完全分不清哪部是周岩还给他的。

很奇怪,他想,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就解锁手机去看里面的东西。

到了十字路口,他拦到一辆出租车。司机问去哪,他望着窗外,道:“随便转转吧。”

司机以为他喝多了,转头打量又觉得他挺清醒,便顺着这条路向前开。

起初陈洛愉安静地靠在后座上,在车子路过维也纳酒店时,他忽然挺直脊背,眼也不眨地盯着酒店大门。

司机以为他想在这里下,结果开过去了他也没出声。

“要下?”司机问。

他回过神,淡淡地说不用,车子又开了几百米后才道:“去江滩的芦苇荡。”

车子开上长江二桥的时候,陈洛愉接了周岩的电话。

周岩问他到家没有,他说马上到了。挂断之后,他打开微信,看了一眼陈飞麟的窗口。最后一条消息仍旧停留在他那天发的语音,通知陈飞麟去医院看曹嘉。

摩挲着光滑的屏幕,他遥遥望向窗外的江景。远处的长江大桥刚好开过一辆动车,白色的车身在钢桁桥梁下层穿行,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他耳畔却响起了另一道人声。

“我是第一次这样看长江大桥。”

他回过头去,身边的人胸膛靠着他的臂膀,以一个不是拥抱却胜似拥抱的姿势贴着他。在他转过来时,那个人笑了,明亮的眼眸像溪水那么清澈,倒映着两个白点。

那是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他,更细致的看不清了,但他记得那个人睫毛浓密,垂眸看他的神态很温柔,像是下一秒就要低下头来吻他。

指尖抚摸着旁边空荡荡的皮坐垫,他把头歪靠在头枕上,闭起眼睛假装靠着陈飞麟的肩膀。等车子开下桥,拐进沿江大道时,他几乎睡着了,还是司机叫醒他的。

付钱下车后,他又看了看手机,发现陈飞麟的窗口有一条最新时间的消息。

他立刻点开。

陈飞麟没有回复,是十几分钟前他发了条几秒长的语音。他点开听,应该是刚才不小心按到的,都是汽车的杂音,还有喇叭和刹车声。

消息已经超出了撤回时间,他想想算了,从前面的黄埔门走进公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