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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 A201就“陈缘知那素未谋面的追求者”一事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风卷残云的八卦。

“他藏得也太好了吧!!”赵晓金愤而捶床,怒嚎的样子哪里能联想到吃瓜的女高中生,只能让人想到动物园里的大猩猩, “这都送了几次了?都四五次了吧?居然到现在都没抓到人??”

洛霓:“我和缘知也有试过提早半小时去,但是每次我们提早去, 他就不送了, 第二天恢复正常起床时间去又有了。”

柯玉杉沉思,“可见对方是灵活机动式作案, 且具有极强的反侦察意识。”

梁商英作为全宿舍唯一一个脱单的人,对于宿舍里出现的恋爱苗头总是报以极大的热情和兴奋。此时此刻的她蹲在陈缘知面前, 满眼闪着精光,她啧啧啧道:“没想到我们宿舍第二个要脱单的竟然是缘知!?我还一直以为会是洛霓!”

不远处的洛霓发出好笑的声音:“干嘛扯上我?”

“因为霓霓你认识的人很多哇!而且你一看就是那种桃花爆好的人, 缘知就不一样了,都不怎么和男生说话,我还一直以为她没有恋爱那根筋呢!”

陈缘知坐在床上, 伸出了尔康手:“……不是, 话题是怎么扯那么远的。”

柯玉杉, “对呀对呀,我们一开始不是在讨论缘知的星座和恋爱趋势吗?”

陈缘知:“……我们一开始是在讨论,那个人到底是谁。”

陈缘知捂脸,“只是疑似有人要追求我, 不是说我打算接受他了,我现在也没打算谈恋爱,好吗各位?求你们别在那嗨了。”

全宿舍默契地发出一声遗憾的“唉——”声。

陈缘知:“……”你们唉个头。

洛霓, “那会是谁呀?完全没有头绪呢。”

“感觉应该是我们班的吧?”

“其他班的也有可能呀。”

“不可能, 缘知和其他班的人几乎没有来往好吧。”

“也许是一见钟情?在走廊上眼熟了?”

陈缘知盖棺定论:“听上去很荒谬。”

柯玉杉转头看过来,“他不是写了一张贺卡吗?你们带回来了没有?”

陈缘知从书包里拿了出来, “在我这。”

柯玉杉接过,赵晓金和梁商英噌地凑了过来,站在她的背后看贺卡的内容。

柯玉杉沉吟:“这个字……我没什么印象。”

她转头看后面两个人,“你们有认识的人,字迹是这样的吗?”

梁商英抓狂:“我认不出来啊靠!”梁商英的认字能力极差。

赵晓金紧紧地盯着卡片上的字迹,“这个字……”

“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柯玉杉:“哎!?真的假的!会不会就是晓金你认识的人啊?”

赵晓金抓耳挠腮,“但我想不起来是谁的字了!哎呀!真的好眼熟,但是就是想不起来!”

梁商英拍了拍她的肩,“没事,好歹找到了一点头绪呢?也是好的。”

“对啊晓金,你慢慢想。”

结果赵晓金一直想到晚上熄灯也没想起来。

熄灯时间已到,舍友们纷纷爬上床,陈缘知听到了梁商英在偷偷骂赵晓金没用的声音,赵晓金则在呜呜呜地假哭。

陈缘知有些好奇对方的身份,好奇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又是因为什么样的机遇而喜欢上她。

——但也仅此而已。

她不打算接受对方。

无论对方是谁。因为她现阶段不想谈恋爱。

陈缘知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面对迟迟找寻不出身份的“追求者”,陈缘知表现得既有些在意,又好似浑不在意。她的节奏并未被打乱,她依旧按部就班,一步步地完成自己阶段性的学习计划。

相比于当事人,当事人的同桌洛霓小姐,看上去比较急一点。

洛霓的急和赵晓金她们又不太一样,因为她知道那个人的存在。

“缘知,你到底怎么想的?”洛霓神神秘秘地凑近陈缘知,声音压得极低,“你不打算接受他是吗?”

陈缘知在看书,表情十分淡定,“不打算。”

洛霓思考了一下,语出惊人:“那如果对方是许临濯呢?”

陈缘知翻页的手一僵。

洛霓注意到了,她猛地一拍桌子,“你有反应了!果然!你面都没见就不打算接受那个人,是因为喜欢他吧!?”

陈缘知叹了口气,目光聚焦在书本上,“洛霓你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啊。”

洛霓凑近了陈缘知,“那你回答我,如果对方是许临濯,你答不答应?”

陈缘知,“不可能是许临濯。”

洛霓扒拉她,“万一呢!”

陈缘知被扒拉了,表情变得有些无奈,“都说了不可能,哪来什么万一?”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已经问过他了?”

陈缘知,“没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不是。他是外宿生,怎么可能起那么早就为了悄无声息地送个东西?他不是这样的人。”

洛霓只听到了她想听到的,她一拍手,一锤定音,“那就是还没问过。”

陈缘知:“……”

洛霓的表情变得有些愉悦,陈缘知看着她:“你现在很像一个精神变态的愉悦犯。”

洛霓瞪她一眼,“我是在想事情。”

陈缘知随口应和:“你在想什么?”

洛霓:“我在想,许临濯要是知道了这个事,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我靠,想想就觉得会很精彩,哎缘知,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能不能让我围观一下?”

陈缘知好笑地看过去一眼:“你可真是……”

她的目光先是从书本上沿离开,然后在半空中画一个半圆,看向旁边的洛霓。

然而,就在陈缘知的目光从书本上挪开时,她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就是这个细节,让她整个人一顿。

坐在前面的严谦智,此刻正紧紧地靠在他的椅背上。

教室内的桌椅之间因为空间有限,大多都紧紧地挨着,严谦智的动作之间导致他身上的外套被挤压得鼓起一条小褶皱,此刻这条褶皱穿过了前后桌的楚河汉界,微微触犯了陈缘知桌面的领地。

——可以看出,这个人正在非常用力地靠着他身后的椅背。

陈缘知抬眸看了一眼前面的严谦智。他靠在椅子上,从陈缘知的角度,可以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本书,正在安静地看着。

现在是下课时间,教室里人声喧闹,显得有点吵。

洛霓注意到了陈缘知的停顿,“缘知?你咋了?”

陈缘知慢慢地续上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没什么。”

“围观什么的,肯定不行。你若是胆子够大,直接去找他说?”

洛霓本来也只是开玩笑,此刻被陈缘知以玩笑回击,连忙顺梯子下来了,“别,我哪好越俎代庖,而且我和他也没那么熟。”

离上课还有一段时间,陈缘知又接着和洛霓聊了一会儿天,但这次,她一直分神留意坐在前面的严谦智。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陈缘知在洛霓的笑声中,目光看着严谦智的背影,心里慢慢浮出一个词:果然。

从刚刚开始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里,严谦智手里拿着的书便一直停留在那一页,整整五分钟,他没有翻动过一次书页。

这也验证了陈缘知的猜想。

严谦智没在看书。他靠在椅背上,是在听陈缘知和洛霓聊天,书不过是掩饰。

有一个异常出现,后面的其他异常便也跟着浮出水面,变得格外显眼起来。

陈缘知开始留意这个她平时从未分神留意过的同班男同学,也开始若有若无地从旁人处获取这个人的信息。

“严谦智?他成绩很好,脾气也挺好的,我上次去问他问题,他也很耐心。而且他从来不和班里那些很吵的男生一起玩,”梁商英,“感觉他这个人挺内向的。”

“啊,我同学之前和他一个班的,”柯玉杉,“听说他之前在班里都是第一第二,感觉是个很聪明的人,因为也没怎么见他很努力地学,有时候还看到他晚自习在看闲书。不过我同学说感觉他数学不太好。”

“谦智嘛,我和他挺熟的!”赵晓金,“他和我说过他父母是老师。他还有个姐姐,我感觉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他对女生都挺礼貌的,而且他可好欺负了,我每次逗他他都不会反抗的!”

一个文静内向,少言沉默却天资聪颖的教师家庭子弟的形象,在陈缘知的心中逐渐搭建起来。

她发现严谦智确实有在晚自习看闲书的习惯,他的桌上有《聊斋志异》,也有《瓦尔登湖》;

她发现严谦智每次转过头把试卷和其他什么东西递给她的时候,都会用双手拿着;

她发现这个人确实有一副非常好的头脑,几乎每次在课堂上被点起来回答问题,他都能从容不迫地给出正确答案;

她发现这个人会偷偷地看她,那种隐秘且不易察觉的视线,在起初不为人知,在发现端倪之后显得那样起眼,陈缘知大多数时间体贴地假装没有看到,偶尔她也没有反应过来,会和他对上视线,出乎意料的,往往是她先挪开目光;

她发现他几乎不会大声说话,他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地看书或者趴桌休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别人来座位上找他,然后陈缘知会听见他说话的声音,低沉悦耳,和他本人看上去有几分拘谨的书生气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她终于在一次发作业本的间隙中看到了严谦智的字迹。

——和那张明信片上的字,一模一样。

真相到这里已经尘埃落定。

陈缘知观察了这个人很久,也观察到了很多,可她心中始终有费解之处。

不如说,她只有一个疑问。

那就是——为什么她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和严谦智说过,严谦智却喜欢上了她?

陈缘知还没有想好要怎么向对方说明自己的态度,可是对方却似乎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态度变化。

某一日的清晨,一封信被装进一个纸袋子里,和一本未拆封的书籍,一同被人放在了陈缘知的桌子上,带着一整晚还未醒的风和露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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