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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天下了晚自习后,回到宿舍的陈缘知却发现,宿舍今晚诡异地安静。

赵晓金已经呆在了床上,以往这个时间她都在和梁商英还有洛霓打闹嬉戏。陈缘知不动声色地放下东西走进了阳台,看到了在洗手台前的洛霓。

陈缘知走到洛霓身边,声音压得很低:“晓金怎么了吗?”

洛霓的脸上还有水珠滑落,她拿起毛巾擦拭干,垂下眼微微叹了口气:“……我们刚刚吵架了。”

陈缘知怔了怔,有些意外,洛霓说:“她玩得疯了之后就容易下手没有轻重,我和她刚刚打闹,她打疼我了,我就说‘你以后再这样我就不要和你玩了’。”

“我的意思其实是不和她玩这种打闹的游戏了,但她好像误以为我是说要和她绝交,就很生气地说只是玩而已就这样,我太小气了什么的。我心里也有气,一时半会不想和她解释。”

陈缘知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洛霓却似乎并不在意,她擦干净手,对着缘知笑了笑:“我明天再找她说清楚,只是小事,你别担心。”

陈缘知点头:“好。”

陈缘知之前也有察觉到过这一点。在相处的过程中,她逐渐发现赵晓金是个很固执且隐隐有些自卑的人,做事时带着一股狠劲。

赵晓金的家境不好,父母也不怎么管她,读书能够名列前茅,全是靠着这股拼命的劲。

她阳光的一面不是假的,但越过洒满阳光的山坡,也能看到覆着阴影的背面。

不过,陈缘知其实也无法过多地分心在其他事情上了。

眼下,这个学期的第三次大考即将到来,作为期末考试前的最后一次大考,陈缘知无疑是重视的,即使这只是一次月考。

一直努力学习的人会对考试怀抱一种矛盾的心情。一方面担忧成绩不如期望,害怕一直以来的努力得不到应配得的结果;

一方面又期待着自己可能的进步,因为知道自己一直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知道自己如同弓弦上的箭,一直蓄势待发。

陈缘知此时也明白了这种复杂的心情。

可无论是害怕,担忧还是期许,陈缘知都明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下脚步。在抵达之前,不必问询终点。

也许是这一个月来的锻炼和规律作息起了效果,陈缘知的精神好了许多,做题速度也提高了不少。

好不容易等到了周六,陈缘知坐在社团教室里等许临濯,她写着题,但时不时地也会分走一些注意力,去留意门那一边的动静。

又一次分神看去,门还是安静地关着。

陈缘知回过头垂下眼,继续做题。

……他今天,有点迟。

陈缘知这样想着,然而这个念头不过刚刚跃出脑海,她就听见了教室门锁微微响动的声音。

心脏猛地一跳,陈缘知捏紧了笔,忍住没有转头,假装还在认真地算题目,语气也漫不经心,“来了?”

许临濯走了过来,脚步声,然后是书包背带上的铁扣撞击在桌面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再然后是拉开椅子的声音。

许临濯坐了下来,回应简短,却也能听出不对劲:“嗯。久等了。”

陈缘知手中的笔一顿。她抬头看过去,许临濯看上去有些疲惫,他微微闭着眼,正单手按压着太阳穴,额角的青筋微微鼓动着。

陈缘知放下了笔,语气一变:“你怎么了?”

许临濯抬起眼,眼神不如往日般清亮有神,反倒流露出少见的茫然。他花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陈缘知说了什么,“嗯?不是,我没事。只是刚刚中午去参加学生会那边的选拔会议了,没有午休,有些累了。”

陈缘知看着他的脸色,突然开口:“不止是午休没休息好吧?”

许临濯笑了笑,声音温柔下来:“这也瞒不过你……昨晚和前晚,也因为社团的事情忙到很晚。再加上今天从早上开始连轴转,有点撑不住了。”

“但是没办法。临近换届大会,事务格外繁多,更何况我还要参加竞选,”许临濯叹息一声,靠在了椅背上,重新抬起眼看向陈缘知时,眼睛里多了点清明,“还要写稿,审议,开会,面试……麻烦的事会更多。”

陈缘知压了压舌尖,她很想说“这个学生会会长是非当不可吗”,但她没有说出口。

因为她知道,自己应该尊重许临濯的选择。这种尊重表现在当许临濯遇到麻烦时,她不应该第一时间劝他放弃,贬低他的目标,而是应该和他一起找解决方法,然后鼓励他。

这样,才不愧于对方一声真切的“好朋友”。

所以陈缘知说:“许临濯,你睡一会儿吧。”

“你睡一会儿,待会儿我叫你。”

许临濯怔了怔,笑了:“也好。这样的精神来做题,效率也很低。”

陈缘知伸手取过许临濯的外套,折成了一个小枕头的模样,放到了桌子上,许临濯也是真的累了,趴下去之后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黑沉眼睫宛若栖息的蝶翅,在他白皙的皮肤上微微振动。微风吹乱了他的头发,陈缘知伸出手想要帮许临濯拨开,却又不知脑海中思量了什么,最后慢慢收回了手。

陈缘知抬起笔,重新将目光集中在眼前的练习册上。

初夏的午后,阳光炽烈如泛着淡金的铁水,徐徐浇铸人间。树梢声动,风停云止,窗边被吹鼓起的白色纱帘慢慢瘪了下去,然后轻轻落下,粘附到窗台上。

教室里,少年枕着蓝色的校服外套闭着眼睛,他旁边的少女脖颈纤细,专注地看着书本,手中的笔杆轻轻挪移。

一切都安静得像是一场睡梦,只有打在窗户上的树影在日头下蠕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终于做完了一科目的练习,陈缘知从浩如烟海的知识中抽身而出,第一眼看向静静伏在课桌上的许临濯。

陈缘知觉得腰背有些酸麻了,她轻手轻脚地趴到了自己的课桌上,隔着不过两本练习册的距离,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的许临濯。

那人鼻梁很高,平时不仔细看便不会留意,但此刻近距离地观察便能发现更多细节,比如弧度直而转折硬朗,带出一丝锋利的清冷意味;唇薄而色淡,犹如疏烟笼水。

平日里眸光温和的凤眼也闭上之后,便越发显得不可亲近。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目光格外专注,黑而清沉的眼眸如墨玉枕水,亮而不显。

许久,她微微启唇,用几乎轻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许临濯。”

“……我遇到了一个女孩,她现在是我的好朋友。她和你有一样的mbti,一样的眼睛。我想,怪不得我从一开始,就总觉得她很亲切。”

“原来是因为,她很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