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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临濯:“本来要报一个的,但是老师说让我去当裁判,裁判缺人。”

陈缘知怔了怔,打字:“那岂不是很忙。”

许临濯:“是啊。上午会很忙,下午换班就闲了。”

不过一会儿,许临濯又说:“下午我去找你。”

陈缘知打字的速度慢了下来,她顿了顿,删掉了刚刚打出来的一长段话。

陈缘知:“好。”

……

校运会如期而至。

操场边上,大大小小的的深蓝色帐篷搭起。

陈缘知没有报项目,但她写了很多稿子,所以没有被安排到后勤,得以无所事事地坐在营地里看书。

日头很烈,太阳光穿透了浮动的云层,将操场的每个角落都照得透亮。

大本营里来来回回了不知多少人,陈缘知守在一堆衣服和后勤用品旁边,慢慢地看完了一个章节,开始舒展身体,打算休息片刻。

她下意识地拿出手机看新讯息。

许临濯上午在男子跳高和跳远的地方做裁判,工作很忙,裁判基本上整场比赛都要站着,很累也很辛苦。

此时,许临濯似乎刚刚结束一场比赛,正在裁判员的帐篷底下休息,给她发来一张坐在椅子上的照片,照片里某人的手指捏着一纸杯水,还有一小片帐篷角出镜。

许临濯:“暂时休息了。”

陈缘知看着照片,嘴角微微上翘。

“呼哇哇哇!累死了累死了!”

身后传来女孩的大喊的声音,陈缘知回过头去,发现是班里的女生,一个正在帮另一个脱身上的皮卡丘玩偶服。刚卸下来一个脑袋,穿着玩偶服的女生就大舒一口气:“这东西偶尔玩玩还行,一直穿着真的好重啊!”

帮忙脱玩偶服的女生点点头:“看出来了,你累得跟条哈巴狗似的。”

“喂,有你这么说好朋友的吗?什么鬼形容!”

陈缘知看着两个女孩吵吵闹闹地把玩偶服卸完,然后手挽着手去饭堂买东西吃了。

金黄色的皮卡丘玩偶服被卸成了四大块,静静地躺在阳光猛烈的草地上。

陈缘知盯着它们,脑海中忽然窜过去一个想法,而她速度极快地抓住了它。

陈缘知没打算去找许临濯的。

因为她知道裁判员帐篷和比赛场地周围肯定都有很多人,说不定也有她班上的同学,而她不想被别人议论她和许临濯的事情。

陈缘知慢慢地站起身,走出帐篷,环视了一圈操场。

今年很多班级都租了玩偶服,熊本熊,绿青蛙和皮卡丘的最多,陈缘知的班级也租了一套皮卡丘的玩偶服供大家玩。陈缘知现在站在此处一眼望去,操场上正在活动的金黄色小人至少有三四个。

很好。

完全可以混进去。

陈缘知的眼睛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她拿起手机,编辑了一条信息发出,然后转身朝那堆玩偶服零件走去……

另一边,许临濯正在和认识的裁判员朋友聊天,他们裁判员都集中在专门的帐篷底下休息喝水,此刻帐篷外的阳光如暴雨般倾泻下来,白得晃人眼睛,而他们最多还能休息十分钟,然后就要前往各自需要看顾的比赛场地继续工作。

许临濯瞧着帐篷外的景色,漫不经心地想着什么,忽然间,搁在桌子上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朋友注意到了,“许临濯,你手机响了。”

许临濯直起腰,拿过手机,看到发信息的人的名字时,原本无风无浪的脸上漾起盎然如春的笑意。

朋友敏锐地发现了:“哟!偷笑什么呢?不会是女朋友发的信息吧?”

许临濯懒懒地掀起眼,笑颜不减,“关你什么事,别八卦我。”

“看你这态度,嘿,等你有了女朋友,我指定把你现在这副嘴脸告诉她!”

许临濯笑骂:“滚。”

他垂下眼,手机微微倾斜,避开帐篷外刺目的白光,方才看得清屏幕上的信息内容。

陈缘知:“许临濯,我来找你了。”

许临濯脸上的笑意一顿。

朋友端详着他的脸色:“你这啥表情?咋的,分手短信?”

许临濯这次却没心情理会朋友的贫嘴了,他看着屏幕上的内容,一时间心生茫然,竟是不敢顺着脑海中的想法继续猜测下去了。

他不敢想,是陈缘知故意和他开了个玩笑,还是她终于愿意将和他的关系公之于众。

聪明了十七年的许临濯被一条短信给弄纠结了,正当他看着短信冥思苦想之际,坐在他身侧的朋友看向了帐篷外,然后忽然站了起来,声音听上去欢快又惊喜:

“哟!这不是皮卡丘嘛!怎么跑来这儿了,你找人啊?”

许临濯的神情忽然定住了。

仿佛冥冥之中有什么指引着他一般,许临濯转过头,看向了帐篷外。

一线黑白,分割了阳光和阴影两个空间,一片是雪白,一片是灰暗。

此时此刻,那个金黄色的皮卡丘就站在那片雪白之中。

看到许临濯转身,皮卡丘的头转了过来,黑溜溜的大眼睛盯住了他,然后它抬起了胖乎乎的手,指向了面前坐着的许临濯。

朋友有些惊讶:“诶——你找他啊。”

许临濯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皮卡丘,喉头微微缩紧了。

……很神奇的是,即使眼前这个人浑身都被包裹在玩偶服中,甚至没有一根头发露在外边,可他就是知道,这就是他刚刚期待着,想要见到的那个人。

只是看到名字,就会想要弯起嘴角,不自觉地微微笑起来的,那个人。

朋友推了推许临濯的肩膀,语气促狭,“喂喂,许临濯,人家找你的。看在人家那么勇敢的份上,给点反应行不行?”

陈缘知穿着一层厚厚的玩偶服站在帐篷外,她淋着阳光,看着帐篷里怔怔然望着她的许临濯。她只能从玩偶服的眼睛处看见外面的世界,隔着一层黑色的网,景象也模糊了几分。

但这些都不能够消减她此刻的兴高采烈。

她的心砰砰砰地跳着,她猜测着许临濯是否有认出她来。

唔,不管认没认出来,她都要做她想做的事情。

若不是穿着玩偶服,便绝不会有勇气做的事——

在一身玩偶服加持下幼稚心爆棚的陈缘知,忽然举起了皮卡丘的双手摆在脸前,然后上身朝许临濯的方向猛地倾了一下,又在离他不远的地方刹住。

一个非常孩子气的、从小做到大的、用来吓人的动作。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蓦然睁大的眼睛,心里刚冒出一丝吓到人的成就感,就看见眼前人旋然一笑,仿若春暖花开之景:

“是想要抱抱的意思吗?”

陈缘知:“?”

陈缘知懵了,她目光愕然地看向许临濯,那人却紧接着说道:

“可以啊。”

身骨清挑的少年摘下了头顶的鸭舌帽,他站起身,一步跨进了炽烈的阳光里,然后伸出双臂,抱住了眼前的黄色皮卡丘。

陈缘知感觉肩膀上微微一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之后,她僵立在原地。

紧贴着她的那人好像能感觉到似的,轻笑了一声。

宽大的玩偶服并不能感受到相拥时的体温,陈缘知甚至闻不到许临濯身上她所熟悉的那股气味,可那嫣红还是瞬间染上了她的侧脸。

阳光灿烂喧嚣的世界里,操场上欢呼声鼎沸如潮,目光交织,树荫熙攘,他们在人山人海里拥抱。

带着杂音的广播声从遥远尽头传来,念稿子的女声青提般脆亮:

“——我想祝福你,也想感谢你,谢谢你在这条跑道上不懈地奔跑,没有放弃,直到看见终点的曙光。在你青春最热烈的时刻,新的世界正为你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