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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人吵闹到了晚自习。

临上自习前, 陈缘知和许临濯站在走廊边上吹风。

陈缘知看着许临濯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笑起来:“许临濯。明明是我考了第三名,但你看起来比我还高兴。”

许临濯嘴角的笑意微微收敛起来, 他看着她一脸认真地问道:“我有吗?”

这人在说什么呢?明明连眼角都是笑意。

陈缘知也十足十认真地回道:“有。”

许临濯却忽然弯起眼睛笑了:“那怎么办?我就是很高兴啊。”

陈缘知故意说:“一个每次都考第一名的人,不为自己的成绩高兴, 反倒为别人考了第三名而高兴吗?”

许临濯闷笑:“你又不是别人。”

两个人聊到了打铃, 回教室的路上,陈缘知抬眼时注意到了楼梯口一闪而逝的一对人影。

陈缘知顿了顿, 许临濯敏感地注意到,回头看她:“怎么了?”

陈缘知:“我刚刚看到孔臻怡和虞婉宜挽着手下楼了, 而且她们什么也没拿。快要上自习了,她们是准备去哪?”

许临濯也看向楼梯口, 但那里早就没了两个女孩的身影,“我记得今天是妤洙值日?你可以待会儿去问问她。”

“也许是她们之间的一个人身体不舒服,所以另一个人陪着去校医室了, 也说不定。”

陈缘知回到座位, 教室里已经安静下来, 她便没再说话,而是写了张纸条推过去给胡妤洙:

“妤洙,我刚刚看到臻怡和婉宜下楼了,她们是去哪里了, 你知道吗?”

胡妤洙看到纸条之后很快提笔回复了,又推回来:“臻怡和我说了一声,她说婉宜今晚状态很差, 想说陪她去逛逛校园散散心, 下节晚自习再回教室。”

陈缘知看着纸条上的字,怔了怔:“……婉宜状态很不好?”

胡妤洙“刷刷”写道:“不是快要二模了么, 估计是压力太大,有点撑不住了吧。”

“她跟在臻怡后面过来的,我看她好像有哭过,眼睛有点红。”

学校晚自习管的不严,除非班主任坐班,不然不会有老师来教室,之前一段时间陈缘知也有听说过,班里有人学不下去了就结伴溜出去,在校道上走一圈再回来学习的。

二轮复习即将结束,很多人的精神状态都到了极限,不是反应迟钝死气沉沉,就是时不时发疯出走,极少部分情绪崩溃大哭。

陈缘知垂着眼,似乎是在想什么,没再继续回纸条。她翻开今晚的计划本,对照着拿出要做的试卷开始学习。

然而一下课,胡妤洙刚从书本里抬头,便注意到了陈缘知的举动,她凑了过去,贴着陈缘知的胳膊看她正在写的便利贴:“你这是在干什么——”

“咦?”胡妤洙有点意外,“你是写给虞婉宜的?”

陈缘知手下忙碌,只点点头:“嗯。她不是今天心情不好吗?”

胡妤洙看着她在便利贴上一笔一划写下的“希望你看到这个会觉得好一些,加油”,好奇地看了看她手边的零食:“所以你打算送她零食?”

“不过她不是一直在减肥吗?你送这个她会不会不喜欢?”

陈缘知刚好盖好笔,她看着胡妤洙,想了想说道:“其实重要的不是送什么,而是来自别人的关心。”

“我想她需要的是支持感,而不是喜欢吃的东西。”

胡妤洙定定地看着陈缘知,忽然笑了:“你说的对。”

然后陈缘知便看到这人朝她摊开了手,脸上笑眯眯的,语气却理直气壮:“零食给我一包,我也要写。”

陈缘知:“……看在你没有吃的在教室的份上。”

胡妤洙:“哇,你还真给我啊,我还在想你要是拒绝我就去薅郑业辰的零食呢!”

陈缘知刚递出去的手马上收了回来,胡妤洙连忙抱着她的手臂:“开玩笑的啦!缘知你最好了!”

陈缘知气笑了:“赶紧给我放手!”

“不放!”

郑业辰听到她们的打闹声,耳朵竖得老高,也马上伸了头过来:“你们在干嘛?写什么东西呢?”

马上就要上第二节 晚自习了,楼梯口的人流开始变得稀少,孔臻怡挽着虞婉宜走到教室门口,孔臻怡还是有些担心:“要不要去一趟洗手间再回去?”

虞婉宜眼角微红,却勉强能笑出来了,她微微摇头:“我没事,而且我得快点做题了,不然今天发的试卷做不完。”

孔臻怡也拿她没办法:“哎呀,那好吧,你回座位之后多喝点水噢!”

虞婉宜点点头:“嗯。”

虞婉宜一个人回到座位上,刚准备坐下来的动作在看到桌面上摆着的一堆东西时顿在了半空中。

她慢慢地坐回到位置上,伸手揭下贴在凭空出现的几包小零食上的便利贴,上面是简短的留言和某个熟悉的名字的落款:

“fighting!!婉宜冲啊!”

“打起精神来,你可以的!”

最后一张便利贴上原本写的是“希望你看到这个会觉得好一些,加油”,但不知为何,写下它们的人划掉了这行字,在下方重新写了一行新的:

“别不开心了,笑一个吧。(笑脸)”

陈缘知,胡妤洙和郑业辰从虞婉宜回到教室的那一刻开始,就一直在观察她的动静,此时此刻,三人看着虞婉宜把每张便利贴都揭下来,她慢慢看完,忽然伸手捂住了半张脸,原本平静的肩膀又开始隐隐约约地轻颤起来。

眼泪像是天边的流星,只闪一下就落了下来。

郑业辰小声道:“啊,她哭了。”

“我们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陈缘知却摇了摇头,她看着虞婉宜,她擦完眼睛,已经直起腰来,桌上的便利贴被她一张张叠好,动作小心翼翼。

陈缘知的眼睛变得温和:“和之前的不一样。这次哭完就好了。”

这一次哭完,她会重新充满力量,会从原地爬起,再一次跋山涉水,再一次出发。

……

春申二模就在五月的一个最平凡不过的周三来临了。

考完春申二模后的第二天是周末,也是这一届高三级学生们拍毕业合照的日子。

女孩们起个大早精心化好妆卷好头发,再不济的素面朝天也涂了口红。而男孩们就朴素多了,把衣服穿得笔挺熨整已经足够优异。

拍毕业照的整个过程都很快,只是等待的时间很长,不少人在班级排队的时候就偷偷用相机拍起合照来。

广播里放的是霉霉的《enchanted》,当她唱到那句“我好奇着,愿穷尽一生去得知你所想,我因遇见你而着迷”的时候,摄影师倒数的着喊到了最后一个数字,倒计时刹然终止,快门声响起。

大家努力地笑着,一个个挺直腰杆,有人偷偷踮起脚尖,有人绷紧下颌,笑得或僵硬或灿烂。

总之青春张扬鲜活,就此定格在这一瞬。

直到摄影师抬起手比了个ok,所有人全都卸下力来,长吁短叹:

“啊!拍完了拍完了!”

“让我先下去!我恐高!”

“笑死我了,你恐高还站那?”

“不然你给我c位站啊!”

吵吵闹闹的人声,无边无际的晴空,意气风发的少年人们,像玻璃一样透明干净,脆弱敏感的青春期。

陈缘知站在高台上,仍久久无法从这种情绪中挣脱出来。

还有不到半个月了。

然后,他们就将奔赴各自的未来。

他们会去到哪里呢?会朝什么方向?他们会走多远?离彼此又有多远?

……他们会如愿以偿吗?

学生们从拍摄毕业照的高台上缓步而下,有人甚至跳了下来,而许临濯看到陈缘知站在原地发呆,向下走的脚步一停,转身走到她身边轻声问道:“怎么了?”

陈缘知回过神来,摇摇头:“……没什么。”

许临濯伸出手,陈缘知很配合地搭上去,所幸学生们的身影熙攘,可以为角落里牵着手的二人打掩护,“是没什么,还是不想说?”

陈缘知抬起头看他,笑了笑:“不是。只是突然想到了那句‘新愁易积,故人难聚’。”

许临濯握紧了她的手:“现在就开始担心分离了?”

陈缘知故作轻松地回道:“是啊,毕竟我这个人就是比较喜欢未雨绸缪的,连感伤都要提早预习一下。”

许临濯被她逗笑。

女孩子们在不远处高举着相机合影,哄闹的笑语声不断传来,而初夏的风温柔,阳光暖热。

对陈缘知来说,这只是无数个在校园里吹着风晒着太阳的日子之一,平凡得毫不起眼。像是每本校园小说里拍毕业照那天的场景,流于俗套的好天气。

但陈缘知却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

不止是像这样和朋友们站在这里安静地吹风晒太阳,还有春天刚刚到来时,从云兴霞蔚的风铃花树下仰着头快要把脖子拧断了一样看着;

高一时起床迟了怕被记名,匆匆忙忙从宿舍楼跑出来,偶然会遇上日出朝霞;

刚下课挤在饭堂里开盲盒排队,排到时看到窗口刚好有喜欢吃的菜;

从小卖部买到了想吃的泡面,从教学楼后面的树荫道慢慢走回教室的路上;

夜晚和朋友缩在浴室里谈心时,低头看到水桶上一直亮着的台灯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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