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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临濯视角之雍和宫。◎

刚从地铁站出来, 姚瑞就感叹了一声:“我的天,人好多啊。”

彭凌泽:“毕竟是暑假。”

通往雍和宫的入口大门的路两侧,行人拥挤, 道路一侧是传统老北京的小巷和房屋,由黑灰色的泥瓦砖石垒起, 路边树木葱郁,为沉闷的颜色增添了一丝鲜活明亮;另一侧则是雍和宫宫殿的檐宇,金色琉璃瓦和红色外墙交织成恢宏大气的宫殿外景, 在一墙之隔的地方连绵起伏, 阳光底下熠熠生辉。

许临濯跟在朋友们后面,侧头看去,脸上浮现出浅浅的笑意:“很漂亮。”

姚瑞:“确实。哎你们俩走快点, 还有那边那个!白大少爷!还在那拍啥?赶紧的, 待会儿人更多了!”

白煜华从不远处跟上来, 忍不住啐他:“急什么急?”

一行人吵吵闹闹地来到雍和宫的门口,验票很顺利, 顺着大门口往里走, 入目是一条长长的露天石板路,头顶枝叶茂密, 碧叶连天。

石板路的尽头便是第一处宫殿, 姚瑞正打开手机查宫殿名字, 彭凌泽已经开口了:“这是雍和门, 还没到宫殿。”

姚瑞连忙收起手机:“不过好多人在这上香啊。”

白煜华:“你要上吗?我可以帮你拍照。”

姚瑞:“白煜华你想干啥?你怎么会突然这么好心?”

白煜华骂他:“给你好脸色你还浑身不舒坦了,我说你这人是不是贱?”

彭凌泽和许临濯继续说道:“这两边是暮鼓晨钟两座楼, 穿过这雍和门, 下一个宫殿就是雍和宫了。”

许临濯看向彭凌泽:“你好像对这里很熟悉?”

彭凌泽笑了笑:“小时候在北京过年, 有来过这个地方。”

许临濯点点头:“原来是这样。这里过年的时候是不是特别热闹?”

彭凌泽言简意赅道:“水泄不通。”

许临濯等人顺着人流走到下一个宫殿, 白煜华一路都在拍照,姚瑞则是在他拍完后扯着他上香。

一路走到雍和宫的深处,彭凌泽取来两根香,看向一旁站着的许临濯:“你不打算拜一拜吗?”

许临濯摇摇头:“你们拜吧。”

姚瑞大大咧咧地开口:“许临濯可是年级第一!他还能求啥?”

彭凌泽看他:“话不是这么说的。凡人求的东西那么多,事业,亲情,友情,爱情,财富,运气,学业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姚瑞挠头:“但你说的那些,许临濯好像也不缺?噢,除了爱情,这小子真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许临濯失笑:“对。我好像没什么想求的。”

这种东西宁可信其有,许临濯并不抗拒祈福拜神,但此时此刻,他站在面容慈悲,身形高大的佛像面前,确实心情平静,无欲无求,像森林里一面无人到访,无风吹过的湖。

过往的点点滴滴在他的脑海里轮演,他发现,自己似乎确实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了。

思及此,许临濯的心脏忽然猛烈地跳动了一下。

他突然有些犹豫。

真的没有……吗?

许临濯站在不远处,等着其他人祈福完毕,一转眼却在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他愣住了,直到那个女孩转过身,他提起悬空的心脏才慢慢落到实地上。

……不是清之。

虽然背影很像,但确实不是她。

许临濯揉了揉太阳穴,觉得自己可能是昨天没有睡好,不然怎么会看错人,还一眼不错地看了这么久。

陈缘知怎么可能会来这里呢。

许临濯摇了摇头,似乎要将那些心绪都摇晃得干净。

“——这位小友,请留步。”

许临濯打算离开的脚步一顿,他转过身,看到了一个满头白发,蓄着长白胡须的老人。

“老人家,你叫我吗?”

老人穿着一身白衫,脖颈处带着一串红木珠长链,眉目舒展,虽然岁月为他刻了满脸沟壑,但从他眉眼依旧能看出他昔日的风华,如今这岁月横陈,化为佳酿,反倒为他添了无尽的从容,沉静和慈蔼。

老人笑呵呵地看着许临濯:“对对,就是叫你。”

老人拿着一张似乎是在景区里随手拿的卡片,慢吞吞地凑到许临濯跟前,呵笑道:“哎,我这老眼昏花了,不太能看清这么小的字了,能不能麻烦你读一下给我听?”

许临濯当然不会拒绝,他接过卡片,一字一句地念给老人听。

这是一封地图,许临濯以为老人看不清字,迷了路,他见老人身边也没有其他陪同的人,不由得开口询问:“老人家,您是不是迷路了?您是和什么人一起来这里的?”

老人精神矍铄,双眼眼皮微微耷拉,但也能看出眼底清澈明朗,并不浑浊,腿脚也十分灵敏,看上去不像是那种患了奥茨海默症的病人。

老人“啊”了一声:“我和我孙女一起来的,但她贪玩,刚刚就没见着她人了。”

许临濯闻言不禁微微蹙眉:“您孙女多大了?”

老人指了指许临濯:“她就和你差不多大,正上着高一呢。”

许临濯:“那也不小了。”居然还贪玩到把老人丢在景区,自己不见踪影。

许临濯没有多想,也没有奇怪老人怎么会这么准确地猜到他的年纪,只以为是巧合。

许临濯:“您身上有带手机吗?”

老人:“手机?手机是什么?”

许临濯:“……”这问题有点大啊。

连手机是什么都不知道,那看来也不会记得电话号码了。许临濯叹息一声,看向老人的目光恢复清澈温柔:“老人家,那我送您去有工作人员的地方,然后让他们帮您联系您的孙女,您可以在那里等您孙女回来找您。”

老人连连点头:“哎!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的,您小心,多注意脚下。”

许临濯给彭凌泽发了条消息,便带着老人朝雍和宫入口处走去。

等到了入口,许临濯和工作人员说明了情况,绕回到老人身边:“老人家,我帮您和这里的工作人员说了,她们待会儿就会进行广播,也会一直照顾您到您孙女过来的。”

许临濯说完才注意到老人的眼神。

和一开始遇见的时候不同,老人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眼被耷拉下来的眼皮遮挡,看不清全貌,只幽幽透着明色。

许临濯看着他的眼睛时,甚至会有半刻的恍惚,但很快恢复过来,反而觉得老人这样盯着他不说话的样子有些奇怪:“老人家?”

老人半晌才笑起来:“谢谢你啊,小伙子。”

许临濯:“您不用这么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

许临濯已经打算离开了,临走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陈缘知:“许临濯,你还要多久才回春申?”

许临濯打字:“大概还要一周。怎么了?”

陈缘知:“。”

陈缘知:“没什么,你好好学习。”

许临濯内心温软,看着传来的最新的那条讯息,忍不住轻笑起来。

老人看着他的笑脸,眼角的皱纹也翘了起来:“小伙子,你在和谁聊天?”

许临濯看了眼老人:“是我朋友。”

“哦?”老人笑眯眯地看着他,语出惊人,“不是喜欢的女孩吗?”

这句话的冲击力显然很大,许临濯拿着手机的手顿住了,他愣愣地看着老人,喃喃道:“喜欢?”

老人抚摸着自己的胡须,双眼弯起,“哎呀哎呀,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

“但是小伙子,你是喜欢她,还是只把她当朋友,没人比你自己更清楚了。”

许临濯原本是站着的,闻言却慢慢坐到了老人的身边:“……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

老人笑道:“当然了,问几个都行。”

许临濯:“您有喜欢过某个人吗?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老人摸胡须的手指慢了下来,他的目光开始放远:“你问我这个问题,我还真的是很难回答。”

“毕竟我已经很老了,爱情离我已经太远喽。”老人看着许临濯笑道,“不过啊,我还真记得,记得我第一次喜欢上某个人的感觉。”

“那是我人生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当我意识到我喜欢上她的时候,我心想,哎呀,不妙不妙,这个女孩是有喜欢的人的。她肯定不会喜欢我,我只能默默地把这份喜欢放在心底,一直藏着。”

“但我一直记得我喜欢她的感觉。我的所有感官都不由自主地被她吸引,一向大大咧咧的我,开始能看见她遗留在书桌上的一根长发;一向能言善辩的我,在她面前变得口舌笨拙,像个初出茅庐的傻小子。因为她,一开始,我变得不像我自己;可到了最后,我又变得比以前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更像我自己。”

“后来我看着她结婚,生子,她的儿子长大,结婚,然后她抱了孙女。”

“我活得比所有和我同辈的人都久,也比她要久。在她去世之后,我收了她孙女为徒。我第一眼看到那个小女孩,就觉得像她,这份相像,于她于我,都是难得的缘分。”

许临濯:“……您现在,还会想起她吗?”

老人笑呵呵地看着他,垂垂老矣的眼睛变得温柔:“会啊。”

“我从未停止过想念她。”

“喜欢一个人,大概就是这样,你让她住进了你的心里,每一个与她有关或不相干的瞬间,都会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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