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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沙山的位置有?些偏,周围没有?开路,鲜少有?人会从这里经过。也正因如此,当初裴延文购置这里的宅子时,是以一个相当低的价格买下的,他也没察觉出不妥。

只?是宅子被查封之后,山上?唯一的猎户也离开了这里,平沙山多年不见人烟,所以薛久才会将东西藏在这里。

却没想到今日一来,竟撞上?宅中有?亮光。

许君赫将马拴在树边,将纪云蘅接下来,再拿了一把短刀在手中,三个人就?这样悄悄地摸到了宅子边上?。

薛久低声道:“光亮不强,里面的人应当不多,我觉得可以直接杀进去。”

许君赫微微摇了下头,贴在墙边站了片刻,认真?听着里面的动静。纪云蘅紧张得不行,乖乖地站在一旁,眼眸紧紧盯着许君赫的脸,从他的表情上?分析当下的情形。

片刻后,他将短刀往腰后一别?,对薛久打了个手势,也不管人有?没有?看懂,下一刻就?化作一只?身姿矫健的猫,瞬间窜上?了墙头。

薛久与纪云蘅已?经习以为常。

许君赫的翻墙身法在来到?泠州后有?显著的提升,已?经熟练到?出神入化。

他攀上?墙头之后往里一看,发现那抹亮光并不是院子里的,而是从一扇窗子后透出来,并不明亮,远远看去像是一盏灯,只?不过夜色太黑,就?这么点微弱的灯光也显得相当突兀。

宅子确实有?人,但或许并不是左相那边的人。

他略一思索,然后轻巧地跳下高墙,落地时只?发出了微弱的声响。纪云蘅见状,下意识扑到?墙上?,将耳朵贴上?去,听许君赫的声音。

只?有?几声很轻的脚步声,随后消失了,应当是许君赫刻意放轻了脚步走远,纪云蘅当即有?些担心,朝薛久看了一眼。

薛久就?蹲下来,让她踩上?自?己的脊背扶着墙,再慢慢站起来。纪云蘅手脚并用地扒上?墙头,视线越过高墙,就?看见许君赫一手拿着刀,半弯着腰,朝着亮着光的窗子摸去。

就?见他贴在窗边站了好一会儿,随后慢慢直身,抬手推到?了窗边挂着衣裳的竹架。寂静的夜响起刺耳的声响,许君赫的脊背贴着墙,挨着门边站,手中的短刀举着,似乎做好了随时给人致命一击的准备。

少顷,门被从里面推开,徐徐走出来一个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似有?些探头探脑。

许君赫看见了他的脸,高举的手就?放了下来,站着没动。

那男子没看见身后墙边站着的许君赫,探着脑袋看了一圈,发现是窗子边上?的竹架倒了,像松了口气一样?,这才?动身走向竹竿。结果刚往前走两步,许君赫就?开口了,声音又?冷又?沉,“邵生。”

紧接着一声惊叫刺破夜空,邵生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得不轻,双腿一软整个人被吓得跌倒在地,惊恐的眼睛瞪着许君赫。

坐在墙头的纪云蘅也愣住了,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邵生。

院中晾晒着衣裳,屋里点了灯,桌上?摆满了书籍纸张,任谁看都会是个挑灯夜读的刻苦书生。

邵生呆呆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眼前的三个人,许久都没有?说?话,屡次张口也都闭上?,脸色不大好看。

许君赫将桌上?的书本和纸张翻来覆去地看,确认上?面都是科考所涉及的内容,纳闷地回头,“怎么,你家被拆了,没地方住?”

邵生有?气无力道:“这里清静。”

“邵生哥,你在说?谎吗?”纪云蘅用乌黑的眼睛看着他。

她在屋中走了一圈,发现这个房间简陋得跟她之前那个小院有?得比,屋顶是看起来就?会漏水的样?子,床榻也十分不牢固,轻轻一晃就?发出吱呀声响。桌椅自?不必说?,在这里放了十几年,完全都是快散架的模样?。但是这里被仔细清扫过,地面是干净的,虽然桌椅床榻看起灰扑扑,却没有?灰尘。

床边的地上?摆着鞋子,大水壶,还搭了个简易的支架,在上?面挂着衣物。邵生显然不是心血来潮在这里念书,恐怕已?经住上?几日,或许更久。

但纪云蘅去学画的时候,并未听他提起过此事。

邵生道:“我不常来,也就?有?时夜间难免,忧心科考,便来此处静下心习书。”

“为何?偏偏是这个地方?”许君赫瞥他一眼,语气笃定,“你知道这是哪里。”

“我……”邵生顿了顿,约莫在想说?辞。

“小公子。”薛久走到?他边上?,将手搭在他肩膀处,亲昵地揽着他,另一只?手提着弯刀,说?道:“这把刀今晚杀了不少人,多你一个也不算多。”

邵生顿时脸色惨白,慌张地朝纪云蘅望了一眼,求助。

纪云蘅果然马上?站出来,说?道:“薛叔,不要吓唬邵生哥,他只?是个落榜书生。”

邵生用力咳嗽两声,“落榜只?是暂时的,况且我是个秀才?。”

“砰”一声轻响,是许君赫将手上?的书扔到?桌上?发出的声音,他的眼神颇为不爽,往邵生的脸上?刮了一下,又?道:“今夜纪家遭难,人差不多死光了,佑佑刚死里逃生,我们是来办正事的,没时间跟你胡扯。你究竟为何?来此,又?是做什么,如实招来。”

邵生神色一凛,心急地朝纪云蘅走去,抓着她两只?手臂看,“你没受伤吧?”

许君赫的身体横过来,不着痕迹用肩膀一顶,将邵生逼退了几步,下巴轻扬,“别?关?心那些你不该关?心的。”

邵生皱眉反驳,“什么叫我不该关?心,纪云蘅是我妹妹。”

许君赫更为不悦,“口头上?认的,也拿出来说?事?”

邵生面对他的厉色也没有?半点怯场,质问道:“那也是她愿意让我认,好歹我们也是兄妹关?系,殿下与云蘅妹妹又?是什么关?系,为何?阻拦我关?心她?”

薛久见两个年轻人争风吃醋起来,乐得看热闹,站在一边不吭声。纪云蘅倒是急了,慌张地来到?两人中间劝解,“不要吵,你们不要吵架!”

邵生也是一时着急,被纪云蘅劝了两句后便往后退几步,拉着纪云蘅的手腕将她前前后后看了一遍。

“邵生哥你别?担心,我没有?受伤。”纪云蘅说?话时,垂下了眼帘,伤怀道:“但是今夜真?的死了很多人,我们是因为很重?要的事才?来了这里,倘若你跟这些事没有?关?系,告诉我们来这里的原因好吗?”

许君赫冷着脸看着,一言不发。

邵生看着纪云蘅,见她双眼红着,似惊魂未定,想来是今晚受到?不小的惊吓。但人没事,就?已?经算是幸运的了,他叹一口气,而后道:“上?回跟你一起去了裴府之后,我想起了裴老?爷曾经收养孤儿的旧事,多方打听才?知道裴老?爷曾经将那些孩子都安置在这里。他生前就?希望那些孩子能够安心念书将来登科及第,为国之栋梁,如此美好的愿景却因为裴氏获罪而夭折,我为他大善之心折服,便来了此处缅怀他。”

纪云蘅听得发愣,没想到?邵生来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心里敬仰裴延文。

还没等她说?话,就?听许君赫语气相当不耐,“不止吧?”

几人转脸,同时看向许君赫。见他臭着一张脸,冷声说?:“我派人查过你的身世,你是八岁时被你爹娘带到?现在居住的村落里,那年正是裴氏获罪的两年后。在八岁之前,你们又?住在何?处?”

他靠在身后的床柱上?,又?道:“你先?前去裴府,曾对皇叔说?你村中有?个被裴延文收留的孤儿,你与他关?系交好,说?明一早你就?知道裴延文的事迹,为何?等到?去了裴府之后你才?想着找来缅怀?”

邵生露出惊讶的神色,那日许君赫分明不在城内,却好像什么都知道。他更没想到?许君赫竟然派人去他的村落里探查得这么仔细,苦笑道:“我不过一个小小人物,也值当太孙殿下费周折去调查。”

“你说?谎的时候喜欢真?假参半,但信不信你,我自?有?判断。”许君赫漠声说?:“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

他的语气里藏着戾气和敌意,仿佛是要确认邵生的立场,倘若他说?不出让人满意的回答,许君赫恐怕不会善罢甘休。纪云蘅看在眼里心中也着急,便对邵生道:“邵生哥,还请你如实相告。”

邵生与许君赫对视,并无怯意,沉默了半晌,最终开口道:“我确确实实是来缅怀的,此话没有?作假。我是十多年前被裴老?爷收留的孤儿之一,当初裴氏生变,宅中的夫子听闻风声便收拾东西逃跑,我是那些孩子里较为机灵的,也跟着跑了。后来我才?听说?当初与我一起被收养的孩子大多都死了,也有?几个逃走,但至今下落不明。后来我在逃跑的路上?遇上?了现在的养父母,他们也正逃难,就?收留我为义子,来到?了现在所住的村落。”

房中寂静了好一会儿,谁都没有?说?话。

随后许君赫率先?开口,“可有?证据?”

邵生点头,来到?墙边,半弯着腰往墙上?蹭了几下,指着道:“这是当初我居住的屋子,当时年幼,我在墙上?刻了我的名?字。”

许君赫与纪云蘅一同走过去,往那地方仔细一看,果然看见了模糊的字迹。因年岁实在太过久远,墙上?许多地方都有?脱落,这名?字自?然也没有?那么清晰,只?能勉强看见一半稚嫩的字体,隐隐约约是“邵生”二字。

“原来如此。”纪云蘅用指尖在那两个字上?摸了摸,像跨越了十多年的光阴,触碰到?了当年被收留的那些孤儿。

邵生又?是一声长叹,“我本没打算将此事告诉谁,毕竟往事都已?经过去,现在我只?想好好念书考取功名?,报以裴老?爷的恩情,只?是想起旧事还是难免伤怀,就?来了此地住上?几日。”

“那这么说?来,你见过裴老?爷?”纪云蘅扭着头问他。

邵生摸了摸她的脑袋,轻笑着说?:“你应当叫舅舅。我自?然是见过的,裴老?爷心善,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带许多东西来宅中看我们,吃的玩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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