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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需要考虑的问题。

大宋的冗官问题,并不是因为科举,而是因为恩荫,整个大宋恩荫官超过六成。

大明沿袭元朝任子制,文官七品以上皆得荫一子,以受俸禄,称之恩荫生。

那你考不上科举,连个举人都考不上,那也不能做官。

这些个中举的士子们,颇为激动,但是朱祁钰却深知,就像是某兽世界、剑网之类的角色扮演类游戏一样,满级才是真正的开始。

第一甲三人,直接入翰林院做翰林。

剩余的进士们,首先就面临着第一此内卷,考庶吉士。

考上了庶吉士入翰林院做见习生,谋求翰林文林郎。

第二甲的进士,考不上翰林院庶吉士,就得到各部门观政,这个实习期,有长有短,有的不行就直接送回翰林院了。

第三甲的同进士出身,则会别放外职为知县、推官之类的从七品官,开始养蛊的人生。

《卷》

大明的官场,就如同一个修罗场一样,他们穷尽一生的精力,最后才会站在朱祁钰的面前。

现在有多高兴,以后哭的就有多惨。

而且大明的朝廷上,还有一个喜欢钓鱼的大皇帝,就更惨了。

朱祁钰的赐席放在了中午,晚上这些进士们,有的忙。

在所有人都喜气洋洋的时候,朱祁钰大声的喊道:“吴敬,出班。”

奉天殿前,吹过了一股初夏的风,一片安静。

吴敬颤抖着站了出来,俯首说道:“学生在。”

现在吴敬可以自称天子门生了,朱祁钰看着吴敬的样子,越看越满意,点头说道:“近前来。”

吴敬腿一哆嗦,陛下好杀人,天下人人皆知。

但吴敬还是颤颤巍巍的走上了丹陛月台,来到了陛下的面前。

朱祁钰笑呵呵的说道:“不用紧张,你既无贪赃枉法,又无作奸犯科,不必怕。”

“你的书朕看了,可以称得上,推陈出新,很不错,朕心甚慰。”

“一千三百多道非常现实的比例,可以应付多数情况下的财经事务了,朕已经命三经厂刊印了。”

兴安让三个宫人端着五百枚银币,还有一枚头功牌,银光闪闪的放在檀木盒子里。

吴敬眼睛瞪得老大,看着那功赏牌,哆哆嗦嗦的说道:“陛下,这…这…这臣刚金榜题名,未建寸功,何德何能啊!”

“臣惶恐。”

头功牌军将们有、工匠们、太医院的太医们也有,官僚里面,只有于谦有枚奇功牌,李宾言有两枚头功牌。

吴敬说着就要醒三拜五叩之礼,朱祁钰笑着说道:“当得此赏,不必惶恐。”

“朕希望你以后可以在算学一事上,继往开来,再建奇功!介时朕也不会吝啬恩赏。”

朱祁钰从来不是个小气的人,他也不是不给朝臣们头功牌,但是他们一直没什么功勋,朱祁钰怎么放赏?

群臣本来都不甚在意,还以为陛下要表示一下大度,表示一下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爱才之心。

但是他们看到了什么?

是功赏牌,而且是头功牌!

站在台下的朝臣,立刻眼都红了!

陛下说了什么?

陛下说继往开来,再建奇功!

陛下的奇功可不是个虚指,那是实打实的奇功牌,金的,纯的!

那放在家里,是光耀门楣的大事!

吴敬的《大全》值得一枚头功牌了,若是日后还有精进,得一枚奇功牌,也未尝不可。

“朕要用你的书,这五百枚银币,是给你的润笔费,辛苦了。”朱祁钰继续说道。

这一句辛苦,是朱祁钰真心实意的。

算学在大明士林里算是歧途,很少有人钻研,就是找那些历代的算学书籍,都是难上加难,更遑论更进一步。

吴敬十年如一日,这份精神,是值得肯定的。

朱祁钰将一枚头功牌,别在了吴敬的儒袍之上,拍了拍他的胳膊说道:“朕任你翰林院修撰,侍经筵,兼翰林学士掌院事,主国子监九千学子算学一事。”

朱祁钰判了算学卷,全都不及格,长篇大论,全是屁话。

只有吴敬的算学卷有数学思维,朱祁钰让吴敬负责翰林院的算学一务。

吴敬不是第一天在大明做官,也不是一直死读书,读死书的人,他考中举人之后,在浙江户部清吏司干了五年,又在布政司干了五年,负责田赋。

吴敬已经是个很成熟的官吏了。

柯潜站在台下愣愣的看着吴敬胸前的头功牌…

翰林院修撰,翰林学士掌院事、侍经筵,这三个之位,他也有,他是状元,这些官职都是给他的,但是…他没有头功牌。

朱祁钰对着群臣笑着说道:“虽然很多人在私底下说朕,薄凉寡恩。”

胡濙立刻高声喊道:“臣等惶恐。”

一干进士们不知道怎么回事,京官们早就对大皇帝的套路,了如指掌。

诚无德、朕就是亡国之君、朕薄凉寡恩之类的话一出,那基本上代表着陛下要训斥了。

帝一动,臣惶恐。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并非吝啬之人。”

“朕不是不给官僚们功赏牌,做学问也好,做官也罢,各司其职,各安其命,天下泰安,那是本分。”

“若有头功、奇功,朕自然赏赐,绝不吝啬。”

朱祁钰深吸了口气厉声说道:“可是朕从登基以来,看到了什么?看到了同榜、乡党、坐师皆为朋党,沆瀣一气,同流合污!”

“讹言朋兴,群臣敌仇,门户之争固结而不可解!衣冠填于狴犴,善类殒于刀锯!遗害余烬,终以覆社稷以亡国!”

狴犴(bìàn)主刑罚,忠贞人士被扔进大牢里,好不容易有个能用的官,或者死在了流言,或者死于刀锯。

这士林之间的流毒,最终会倾覆社稷,导致大明的灭亡。

朱祁钰继续说道:“朕希望新科进士,能够持正守节,国进方才国泰,国泰方才民安,朕与诸君共勉。”

“臣等谨遵圣诲。”群臣再次见礼。

鸡汤有用吗?没用。

熟知大皇帝性子的朝臣们都知道,陛下压根不是在喂鸡汤,而是在警告。

不听话?

顾耀坟头的草已经三丈高了。

鸡汤真的没用。

礼部赐宴之后,这些个进士们,去了燕兴楼,开始了奢华的鹿鸣宴。

鹿鸣宴,呦呦鹿鸣,食野之芩。

小鹿们找到了鲜美的食物,会发出“呦呦”叫声,招呼同类一块进食。

这些进士们考中了,那还有没考中的同乡,就会举办同乡会,为那些没考中的举人们送行,祝愿他们下次科举,金榜题名。

乡党怎么来的?就这么来的。

这鹿鸣宴多数选的档次都比较高,会在燕兴楼或者太白楼举行。

朱祁钰让兴安先去看看,这帮家伙的屁股坐在哪边。

从金榜题名这一刻起,他们就始终都要面对皇帝的鱼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