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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娘亲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抱着他朱见深嚎啕大哭的模样。

“最近功课有没有拉下?这当初也是说好的,让你们扈从南巡,可是课业不能拉下的。”朱祁玉问起了朱见深的课业。

朱见深半仰着头说道:“回叔父,九章算术比例大全已经学完了。”

朱祁玉颇为满意的说道:“嗯,好,很好,学些算学是极好的,算得清楚账。”

“谨遵叔父教诲。”朱见深洋洋得意的看了崇王朱见济一眼。

少年心性,朱见济这九章算术就学的比他要慢一些。

朱祁玉似乎不是很在意的说道:“待会儿去你奶奶那儿看看,这几年,你都没去看望,扈从南下,也是没去问安,过年了去看看。”

朱见深立刻摇头说道:“叔父,孩儿不去。”

“为何?”朱祁玉平静的问道。

“孩儿和奶奶不亲近。”朱见深将早就准备好的答桉,告诉了他的叔父。

朱见深是小,不是蠢,能咬这个饵儿?

当初太医院的院判陆子才给他看病的时候,一副到底是要看死还是要看活的表情,朱见深也还记得。

那天母亲深夜去了泰安宫,而后又回到了王府,虽然面色如常,可是那颤抖的手,朱见深也还记得。

稽王府上上下下十数口人能活到现在,全都是因为叔父的宽仁。

这一念之仁,就只有一念。

他这个稽王要是对孙太后表现出一点点的亲近,就不是五颗饴糖的情分,就可以抵得了的。

而且朱见深南下的时候,钱氏千叮咛万嘱咐,前往不要和孙太后有什么瓜葛,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而且最重要的是,朱见深并不喜欢这个奶奶,他最喜欢叔父的大道之行。

朱祁玉看了看朱见济说道:“这南衙的新年最是热闹,你们俩想要去玩,带几个缇骑去看看,可是先说好,不能欺行霸市,咱在这南京城里名声可不大好。”

“谢叔父!”朱见深面露喜色。

朱见济想了想伸出右手,然后打开。

朱祁玉有些奇怪的问道:“作甚?”

“不给钱,我们怎么出去玩儿?”朱见济颇为认真的说道。

朱祁玉晃了晃袖子,看向了兴安,他倒是很爱钱,但是没揣钱这个习惯。

兴安赶忙把两位王爷的压岁钱拿了上来,交给了两人,朱见济和朱见深这才向着别苑外走去。

朱祁玉看着俩孩子的背影,露出了些欣慰的笑容,正如胡濙猜测的那般,让崇王和稽王扈从南下,就是打算把他们封出去建藩。

两个半大小子走出了南湖别苑,朱见深面露疑惑的问道:“你刚才为何要钱?我可是知道你有钱的,看起来怪怪的。”

朱见济嗤笑了一声说道:“这就是你不懂了,你不是我,你是什么都不能要,得等父亲赏赐你,我得要点什么,否则父亲难免会想,我是不是想要别的。”

朱见深愣了片刻,略显失神的说道:“我没有父亲,我还以为有父亲会轻松些。”

朱见济一听这话,就用力的盯着朱见深说道:“我父亲对你还不好吗?虽然不能说视若己出,可是也算不薄,人活着得讲良心,你爹的死,能怪我的爹吗?”

“朝里多少人都等着看父亲郡县安南战败铩羽而归,便没有眼下这等说一不二,你也是等着看笑话吗?”

朱见深脸色涨红的大声争辩的说道:“我!没!有!你别胡说!”

“如果叔父铩羽而归,我稽王府就是满门逆贼,都得抄斩,以绝后患!最希望叔父赢的就是稽王府上下!”

“原来朝臣们不反对郡县安南,是因为这个?还以为他们是为了一雪前耻,又或者为了下西洋的商路一片畅通。”

朱见济摇头说道:“你太高估他们了,那你以为是什么?”

朱见深面色一变,眉头紧蹙的说道:“叔父郡县安南的时候,那他们会横生阻挠?这岂不是要遭?”

“不行,我们回去,得告诉叔父。”

朱见济却站的笔直颇为骄傲的说道:“你当父亲不知道,还用你告诉父亲吗?父亲那料敌从宽,料己从严的性子,怕是满朝文武都清楚。”

“他们不敢横生事端,只能默默祈求黎越僭朝的军力和他们的嘴巴一样硬。”

朱见济和朱见深两个人向着灯市而去,少年还是喜欢这等热闹。

而朱祁玉接见了南衙地面上的臣子之后,看着面前的交趾堪舆图,上面是黎越僭朝的的龙兴之地,清化。

清化是西都,升龙城是东都,清化也是黎越僭朝发家的地方。

袁彬在面圣之后便走了,不过不是去倭国,而是去了交趾,柳溥是个老油条,唐兴一个人盯着,袁彬有些不大放心,

倭国有他留下的班底,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能被袁彬盯着的人,那都是送解刳院的角儿。

袁彬坐船赶到了升龙城的时候,已经过了春节,这升龙城内,可没有一点的春节气氛,有的只有无尽的压抑,如同一座鬼城,满眼都是萧索。

袁彬看着唐兴问道:“这升龙城本来就如此的残破荒凉吗?”

唐兴摇了摇头,颇为无奈的说道:“本来呢,臭是臭了点,不过也算是围五十里城池,还有点人气,热热闹闹的,也算有趣,现在,连这点人气都没有了。”

“都跑了,先是城郭草市的游堕之民,听闻城中又打了起来,就立刻四散而逃,后来这黎宜民不当个人,四处拉壮丁,别说外城,连内城的人都在跑。”

“柳溥也算是大善人了,一直在劝,让黎宜民不要如此暴虐,人都跑光,这升龙军还建的起来?就是建起来,人心不在,如何行军布阵?”

“柳溥,他真的尽力了。”

在唐兴看来,柳溥就是想拥兵自重,黎宜民也不给他这个机会,一群毫无意志的军士,只是流匪罢了。

城池连臭气都弱了许多,这五十多万口的城池,月余的时间,便少了半数,一时间唐兴还有些不适应。

袁彬有些奇怪的说道:“唐指挥,还记得咱们当初在南衙,当初陛下亲征平叛的时候,南衙也没人跑啊,甚至还有不少人跑到江边瞧陛下的船渡江,还要围观大军入城,可谓是所到之地,百姓竭诚欢迎。”

唐兴满是感慨的说道:“那还不是百姓知道陛下大军是王师,不会对百姓如何,自然不会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