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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怀初看着她:“即便姥姥还在,看到你昨天晚上的样子也会很为你高兴的。当初你学跳舞,是姥姥一直在支持你,她那么疼爱你,怎么可能不盼着你成功呢?你重回舞台,她不会怪你的。”

沈冰檀想着他的话,默了一会儿,忽而问:“你说,当初姥姥为什么不让我跳舞了。这个问题困扰我许久,我其实还挺想知道答案的。”

秦怀初薄唇动了动,说:“可能,答案很快就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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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来后沈冰檀和秦怀初随便吃了点东西对付一下,列好清单去超市买了食材回来。

下午,两个人在厨房展开忙碌。

也不知道陆老师会喜欢什么,不过去陆家练舞那段时间沈冰檀经常吃陆老师做的饭,大致能摸清楚他的口味,剩下的便自由发挥。

时光在锅碗瓢盆间静静流淌,外面天色渐渐暗淡,秦怀初打开了厨房的灯。

沈冰檀做最后一道糖醋排骨的时候,家里的醋用完了。

秦怀初正在箭牛排,沈冰檀把围裙摘下来:“我去楼下的小超市买点醋,很快就回来。”

秦怀初看看外面的天:“穿厚点,外面冷。”

“好。”沈冰檀拿起沙发靠背上的羽绒服穿上,看一眼墙上的挂钟,“你一会儿先把做好的菜摆上桌,陆老师估计也快过来了,我顺便看看能不能碰上他。”

从单元楼里出来,外面的风冷飕飕地垂着,顺着羽绒服的领口往人的身体里钻。

沈冰檀把拉链拉至最上方,加快速度跑去门口的小超市。

买了醋出来,她站在小区门口,朝道路的尽头探着脖子张望一会儿。

天已经黑了,所有的车都亮着灯,有点刺眼,也看不出陆老师和姚颖姐来了没有。

她准备先回家,把最后一道糖醋排骨做好,再给陆老师打电话。

刚转身,余光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在不远处的树下。

妇人穿着黑色羽绒服,此时被冻得瑟瑟发抖,正拦着一个行人指着水云湾小区的方向问着什么。

灯光洒在妇人的脸上。

是沈秋兰。

她居然跑来了长莞,甚至找到了她的住处。

沈冰檀心里一阵烦躁,懒得理会她,转身往小区里进。

那边沈秋兰已经看见了她,喊了声朝这边走过来。

沈冰檀当没听见,头也不回。

沈秋兰直接冲上来抓住了她的手臂:“檀檀。”

迫不得已,沈冰檀停下来,神色淡淡地看着她。

沈秋兰比她记忆里的样子瘦了不少,额头上有淤青,看来跟继父最近关系不好是真的。

不过这都跟她没什么关系,沈冰檀语气疏离又陌生:“有事吗?”

沈秋兰一怔,没计较沈冰檀的态度,语气关切地问:“你怎么穿这么薄就出来了,冷不冷,当心感冒,你打小身体就不好……”

说着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要给她。

沈秋兰从来没这么关心过她,如今看到她递来的围巾,沈冰檀觉得有点讽刺。

她一动不动地站着,耐着性子又问一遍:“到底有什么事?”

沈秋兰讪讪地把围巾收回来:“妈不是说了吗,要过来接你回安芩,以后咱们一家人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你昨晚跨年晚会上的演出我看了,跳的是不错,但网上还是有挺多不好的言论的,这一行需要承受的压力太大了,妈是心疼你,不想你吃苦。”

沈冰檀不想理会她:“你走吧,我不需要你关心。”

她想离开,却被沈秋兰紧紧拽着手腕:“檀檀,你别生妈的气了,你跟我回安芩咱们一家人好好过日子不好吗?跳舞到底能有什么好?”

沈冰檀皱眉,试图甩开沈秋兰的钳制。

刺目的车灯朝这边照了过来,很快一辆保姆车停在两人跟前。

副驾的车窗打开,姚颖探头看过来,跟沈冰檀打招呼:“大晚上的,你怎么在外面啊?”

沈冰檀和沈秋兰齐齐朝这边看过来。

姚颖下了车,亲自打开后车门,里面的陆继臣还在假寐。

昨晚跨年晚会熬到很晚,他今天白天还有各种活动,如今又被邀请来沈冰檀家吃饭,都没怎么休息。

“陆哥,到了。”

陆继臣按了按眉心,睁开眼。

在他走下车的一瞬间,沈秋兰的脊背明显僵滞,抓着沈冰檀手腕的力道不自觉松懈了。

沈冰檀顺势挣脱,顾不得腕上的疼痛,含笑望过去:“陆老师……”

陆继臣的视线落在沈秋兰的脸上,夜幕下,那双眼睛是沈冰檀从来没见过的幽沉,冷厉。

沈秋兰下定决心今晚要把沈冰檀带回安芩,却没料到,居然在此时撞上陆继臣。

最害怕的事,还是来了。

沈秋兰目光躲闪着望向别处,惧怕与不安将她笼罩,背后凉风阵阵。

她想要逃开已经来不及了,陆继臣高大的身影已经将她笼罩。

沈秋兰指尖控制不住地轻颤。

看着沈秋兰和沈冰檀站在一起,心底一个荒诞的猜测,令陆继臣攥紧了拳头。

他视线早已从沈秋兰脸上移开,望着沈冰檀时,一如既往的儒雅温和。

只是一开口,声音却仍有克制不住的异样:“她是你母亲?”

沈冰檀神色稍怔,看看陆继臣,再观察沈秋兰惨白的脸色,各种念头在脑海中乱窜,整个人懵了一下,没有应腔。

秦怀初在不远处站着,静静望着这边。

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步走过来,接过沈冰檀手里的醋,语气温柔:“买个东西这么久不回来,我还当你丢了呢。”

他抬眸对着陆继臣礼貌开口:“陆叔叔来了,外面冷,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陆继臣还盯着沈秋兰,跟姚颖道:“你先跟他们进去吧,我还有点事。”

沈冰檀站在原地一动不肯动,秦怀初牵起她的手:“先回家。”

回到家,最后的那道糖醋排骨没有再做。

沈冰檀怔怔地在餐桌前坐着,一语不发,脑子里有点乱。

陆老师和沈秋兰分明是认识的。

她又想起之前沈秋兰和姥姥的对话。

——“这丫头名气越来越高,圈子就那么大,早晚有一天会被发现的,到时候你让我怎么办?我已经结婚生子,回不了头了。沈冰檀再这么跳下去,她会害了我的!”

沈秋兰害怕被谁发现?发现什么?

就是今天晚上这样的局面吗?

她一直以为,他的父亲姓季。

倒是从来没想过,陆继臣的名字里也有个继字。

姥姥说的可能不是什么小季,而是小继。

但这怎么可能呢,陆老师这样的人物,她从来不敢往这方面想。

屋子里静悄悄的,姚颖看着沈冰檀,忽而开口:“原来这女人就是陆哥的初恋啊,怪不得四年前我邀你给陆哥在演唱会上伴舞,那女人把我电话挂断了。她不就是怕陆哥因为你找到她,报复她当年虚荣愚蠢,狠心抛弃陆哥的事吗。毕竟陆哥现在的身份地位,捏死她就跟玩似的,她自己做贼心虚,不怕才怪。”

“你居然是那女人的女儿,这世界可真小。”

姚颖若有所思着,“不对啊,按照年纪来算,你是……陆哥的女儿?那女人当初没把陆哥的孩子打掉?!”

姚颖激动地拍桌而起,对上秦怀初犀利凛冽的视线后,又悻悻地坐回去,保持沉默。

沈冰檀看向姚颖:“颖姐,你知道沈秋兰和陆老师以前的事?”

“知道啊。”姚颖点点头,“他从一出道我就跟着他嘛,我俩也算二十多年的交情了,有次他喝醉酒,就跟我说起过这事。”

姚颖回忆着:“沈秋兰天天去酒吧黏着陆哥,人很漂亮,嘴巴又甜,眼神里满是崇拜,陆哥当时一个没经过事的大男孩,当然很容易就陷进去了。原本两人感情挺好的,后来有个富二代追她,每天鲜花超跑,珠宝首饰,她沉进物欲的满足里,想要跟陆哥分手,结果发现自己怀了陆哥的孩子,非要打掉,最后两人感情彻底崩了。 ”

姚颖叹了口气,摊摊手:“我知道的就这些了。”

外面门铃声响起。

“应该是陆哥来了。”姚颖说。

沈冰檀站起身,亲自过去开门。

陆继臣笔挺地站在门外,望向沈冰檀的那一刻,眼角泛起微红。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么,沈冰檀心里有点乱,一时不愿意看到那种亲人相见,泪流满面的画面,抢先开口:“陆老师,就等您了,先进来吧,饭菜很快就凉了。”

陆继臣走进来,饭桌上沈冰檀对他一如既往的尊敬,热情地招呼他吃东西。

对于今晚发生的事,她一个字都不愿提。

陆继臣尝试着提起几次后,察觉到沈冰檀的态度,也暂且将此事搁浅。

饭吃得差不多时,陆继臣跟沈冰檀道:“你大学没有报考舞蹈相关的专业,这几年都是自己练的,上次方媛老师给你指导时不是说,你还缺乏专业的指导训练。刚好她明年会有一个夏令营培训,能跟着她学点东西对你的帮助会很大,你如果愿意去的话,我试着跟她打个招呼。”

沈冰檀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去接受陆继臣的示好,莞尔笑笑:“我还没拿到毕业证,明年论文答辩应该挺忙的,到时候再说吧。”

陆继臣点点头:“也好,不急于一时。”

送走陆继臣和姚颖,关上门,当家里只剩下她和秦怀初,沈冰檀脸上近乎僵硬的笑容才渐渐收起来。

她先前给陆继臣准备的手表,今晚最终也没再送出去。

她人站在玄关处,对着秦怀初苦涩地笑笑:“前几天我还说让你帮我找父亲,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只是今天晚上有点兵荒马乱,一切都发生的好突然,我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秦怀初抱住她,轻抚着她的背,慨叹一声:“我本来计划先提前把真相告诉你,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再向陆叔叔坦白这件事的,没想到沈秋兰突然出现,把一切的节奏都打乱了,还让你这么局促。”

沈冰檀讶然了一瞬,抬头看过去:“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秦怀初拉着她去书房。

那份亲子鉴定报告,他元旦放假之前已经从公司拿回来了,就想着今天晚上给她看,但没想到会是如今这样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