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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岚有些意外,她这个侄女小小年纪,说话做事倒是颇有几分成熟稳重的劲儿。

在帝京待上一年再回来,还真是跟没出过寄州这种小地方的人不一样。

她娘樊氏可就不敢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向来都得和和气气喊她一声大姑姐。

不过再伶牙俐齿也终究是个十六七岁的黄毛丫头,尤岚倒还真不觉得能让自己放在眼里。

她道:“你如今被夫君休弃,姑母也同情你几分,本不打算与你一般见识。只是你敢让人把我铺盖扔出去,我也不能就这么骄纵着。这样吧,你在这里跟姑母我道个歉,姑母就不跟你一般见识,让人把你的院子好生收拾一番,给你一席之地。”

尤旋听完便笑了:“姑母当真厚颜无耻,敢在我跟前耀武扬威。当初姑母不顾重病的祖母,毅然决然与人私奔,甚至立下誓言,此生绝不再入尤家。如今祖父祖母不在,姑母欺我母亲体弱,倒在我尤家耍起威风来了?殊不知,这举头三尺有神明,姑母当初对天发的誓就这么忘得干干净净,不怕老天爷惩罚你吗?”

“惩罚?”尤岚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

“你少跟我提什么因果轮回这一套,莫非你们孤儿寡母这般无用,如今只能依靠老天了?若真如此,我倒要瞧瞧老天爷他帮不帮你们这一遭。”

尤旋始终笑吟吟的,又似有若无掸了掸衣袖,随后不着痕迹后退几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姑母只管在这府上好生住着,你我且看便是。”

她说完这话,也不理尤岚,转而进了里面的卧房。

里面樊氏尚处于昏迷当中,气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见她进来,春梅在床榻前站起身,低唤了声“姑娘”,面露心疼之色。

原以为归宁回来是件好事,原来秦家的人居然……

尤旋宽慰她:“梅姨不必多思,我与秦延生的事日后再与你和母亲详说。母亲怎么样了?”她看向榻上的樊氏,面上挂了一丝忧虑。

春梅心疼道:“听大姑奶奶说你是带着嫁妆回来的,夫人当场便咳了血,至今还未醒来。”

提到那个姑母,尤旋心中便来了气,问春梅:“她怎么从母亲手里夺了掌家之权的?”

春梅叹息一声:“半年前大姑奶奶重病,夫人心软让她们母子住进来,大姑奶奶病好之后对着夫人好生巴结,又见夫人体弱,连哄带骗的,就把中馈给骗走了。夫人原想着大姑奶奶也是个可怜人,自己也没个伴儿,留下她日后彼此有个照应。谁想到,大姑奶奶拿到中馈没几日,就变了脸,对我们夫人百般苛责……”

“那家里的田产铺子呢?地契在谁手上?”

春梅眼眶泛红:“夫人本就性子软,再加上体弱多病,卧榻不起,哪里是大姑奶奶的对手?大姑奶奶带着下人们搜过几回屋子,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被她抢走了,连地契……都没留下。”

尤旋听得咬牙切齿,又有点恨铁不成钢。

这么大的事自己处置不了,一不报官,二不告知远在帝京的女儿,原主的母亲究竟是怎么想的?

为了所谓的息事宁人,让自己受尽这般苦楚。若是原主还在,她得多心疼呢……

春梅道:“姑娘别怪夫人,她也不容易。夫人一直不让奴婢告诉您,她的病,其实熬不过多少日子了。夫人心疼你,一直怕给你添麻烦,什么都自己扛着。”

尤旋眼眶一热,鼻子酸酸的。

看着榻上的母亲,她低喃:“添什么麻烦,如今我回来了,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都会好起来的。

她对自己说。

——

茗儿请了郎中回来时,见落雁堂平静了,她还有点意外。

“姑娘,大姑奶奶呢?”

“先不理她。”尤旋说着,把郎中请进去给晕倒的樊氏诊脉。

樊氏本就体弱,又听闻尤旋被休,一时伤心欲绝才会昏倒。好在大夫说不严重,开几贴药吃了便好。

尤旋又问樊氏之前的病症,郎中摇摇头,只说心思郁结严重,身子早已亏空,如今只能尽人事,听天命。

尤旋默了一会儿,平静开口:“有劳郎中了。茗儿去送大夫。”

茗儿刚送郎中出卧房,西苑那边却急急忙忙来了人:“姑娘,大姑奶奶也病了,您给请郎中瞧瞧吧。”

尤旋唇角轻扯:“既然这样,就请郎中给家中的姑母也瞧瞧吧。”

说完,还亲自领着郎中去西苑。

茗儿被自家姑娘整的一头雾水,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稀里糊涂跟在尤旋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