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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公然站在墨家和农家那边,还说他们是治理国家的利器,屁股都直接坐歪了啊!!

不翻不知道,一翻吓一跳。

浮丘伯这些年里的言论始终都是有些“离经叛道”的……虽然这种风格是他们荀子一派的特点,可过去因为他的地位没有人敢多说什么,如今萧奋一发力,他顿时就变成了众人口中的小人之儒,他甚至还曾帮着陛下跟儒家辩论!他还曾编书来奉承皇帝!他甚至还有很高的爵位!他不敢说皇帝的坏话!他就是个小人!!

儒家内部的变化,让黄老都吓了一跳,同时又狂喜。

最为开心的大概就是黄老的王高和司马季主了,这些年里,他们几次跟浮丘伯对上,基本上都没赢过这老头,这老头就像是儒家的一座大山,有他在,黄老对上儒家都有些犯怵,你们中间有个挂逼,这怎么打??

他们也没有想到,这尊大山居然被他们儒家内部的人给掀翻了,太好了!天助我也!!

两派都快打上头了,你把自己家的底牌给掀了,好一个赵王迁啊!!枚乘那些文章写的是你们吧??

王高的府邸里,他们的弟子们欢呼雀跃,看着儒家这热闹的局面,笑得几乎合不拢嘴。

唯独王高,一言不发,坐在上位。

有弟子激动的说着太学里的情况,“儒家现在打的不可开交,那个申培的弟子是真的多,哪怕各个学派都开始骂浮丘伯了,他们还能跟人家骂的有来有回,其中有个姓赵的,一个人顶着十个人骂……不过,他们就是再能吵,也架不住骂浮丘伯的越来越多,他们甚至开始提议要赶走浮丘伯,让萧奋来当太学之长……萧奋整日带着一群人找浮丘伯过去的言行,四处讲学,说的是礼,却总是围绕着浮丘伯,他如今出了名,那得意的样子啊……”

另外一人也开口说道:“他还让自己的弟子们去拜见奉常,想要试探一下奉常府的态度,去了三个,回去了俩,据说其中一个因为说了浮丘伯的坏话,被奉常打了五十棍,险些打死,然后交给了廷尉……”

“他们也不想想,那奉常陆贾是浮丘伯的什么人……这都敢去……不过那萧奋还挺高兴的,他觉得自己又找到了浮丘伯的黑点,四处说浮丘伯能治理太学是因为他的师弟担任奉常,质疑他本身就没有什么学问……”

几个人说的很开心,其中一人急忙凑过来,对王高说道:“老师,这种时候,我们是不是要仗义直言?为浮丘伯……为浮丘公开脱?”

众人听闻,顿时惊醒,笑着说道:“对啊!我们肯定要站在浮丘公这边,给他们添把火啊!!”

王高却愤怒的骂道:“我何曾教给你们落井下石的道理?!还有,浮丘伯的名字,也是你们这些竖子能直接说的吗?!浮丘公与我的争斗,乃是学问上的分歧,我见到他,都要行礼拜见,何况是你们呢?都给我滚回去思过!!”

众人大惊失色,急忙谢罪,随即离开。

在弟子们离开后不久,司马季主找上了门,两人虽然都是黄老,可关系不佳,司马季主很少来他这里,看到他前来,王高也不意外,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司马季主的脸色同样不太好看。

“虽是大敌,可就这样折损在小人手里……实在是……”

王高脸色复杂,看起来有些悲愤,“我想要去找太子,让太子出手整顿……”

司马季主摇着头,“在这种时候,若是冒然的表态,反而会让他被更多人所谩骂,我们跟儒家,毕竟是对手。”

“若是有个道德操守如他的人在黄老,我一定亲自为他脱下鞋履,让他坐在上位,端着饭菜站在他的身边服侍他……你说这个萧生,他怎么就敢……”

“我倒是不惊讶……儒家内部,本来就是矛盾重重……四分五裂,各派都坐不到一块儿去,浮丘伯靠着个人的威望压制着他们已经很久了,他们对浮丘伯的不满是积累了很久的,说起来,当今陛下并不喜欢儒家,高皇帝同样也是如此,只是高皇帝时有个叔孙通,而如今有浮丘伯……他们都用自己的方式来给儒家谋取生存的机会,儒家如今人才兴盛,不能说没有这两个人的功劳……否则,陛下早就将荀子派外的儒生们给赶走了……”

“他们不满荀派独尊,这件事也动摇了他们的利益……萧奋就借着这件事,他是想要挤掉浮丘伯的位置,自己当上儒家的领袖……”

“不过……这个萧生啊……学问有一点,其他的嘛……就是浮丘伯不在了,这位置也轮不到他,就是胡毋生都比他更有资格……他的礼只是受人,胡毋生的春秋可是自己所撰写的啊……”

王高皱着眉头,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公羊学派先前不是很火热嘛?胡毋生对浮丘伯的态度如何?”

“胡毋生是第一个写文训斥萧奋的,他的话非常难听,萧奋没有理会他……”

“还有一个学诗的韩婴也在力挺浮丘伯,他甚至在太学里朝着萧生吐口水……他是直接进攻萧奋的礼,他认为礼是要教化,繁琐的礼法不利于教化,主张简化礼法,并且反攻萧奋的礼不下庶人……说礼起于欲……倒打一耙,说厚葬不是礼,是欲,是要简化的……”

听到这几个消息,王高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儒家里有这样的人,我本来应该担忧,可是有人能站在浮丘公这边,我又觉得开心……”

司马季主却摇着头,“您不必担心了……儒家这次要出大事了……他们大概是觉得天子对他们无能为力,庙堂有张相,栾公,贾谊,陆公等人……可以高枕无忧……却不知若是出了事,这些人就没一个会站在他们这边……”

……

“《诗》可以兴,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有四类者……”

浮丘伯坐在教室内,认真的解读着诗。

而他的门楣不复过去的热闹,再也见不到那些因为挤不下而站在门外的弟子们了,只有三个人依旧坐在下方,聚精会神的听着他讲学,浮丘伯并没有因为来的人少就改变自己的教学方式,他还是很认真的讲述着治学的道理,他连着教出了两代楚王,第一个谥元,第二个谥夷,第三个不是他教的,谥号就差点变成厉了……前两个楚王,都是以仁爱百姓,好文博学,治理有方而闻名的,如此看来,他教导弟子也是有一手的。

刘勃低着头,正在认真的做着注释。

他并不像哥哥那么聪慧,能举一反三,立冠的年纪就能钻研出一套自己的学问……不过,他也不像弟弟那么慵懒,他肯用功,勤以补拙,学的倒也不错。

就在浮丘伯认真讲课的时候,外头忽然再次传来了喊叫声。

“非儒宗也!实小人也!!”

浮丘伯一愣,再次看向了手里的文章。

刘勃却猛地站起身来,逐渐长开了的他,单论体型是格外类父的,已经高出了哥哥一个头,他转身就要往门外走,浮丘伯却轻笑着叫住了他。

“无碍……勃,坐下来吧。”

刘勃脸色通红,他想要说些什么,可言语笨拙的他又说不出来,只是越来越激动,他指着门外,眼眶都不由得泛红。

浮丘伯看向了门外,只是轻声吟唱:

“采苓采苓,首阳之巅~~”

“人之为言,苟亦无信~~”

“舍旃舍旃,苟亦无然~~”

“人之为言,胡得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