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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到你妹妹了!”

直殿监外,胡立抓住慧平的手,语气很是激动。这对一贯冷静的他来说,算得上难得的感情流露。

慧平:“当真!”

他急得一把抓住胡立的肩膀,神情有些急切,“她在哪?”

胡立:“她逃到了府城,现在被一家镖局收留,正在那里做工。”

他也是因缘巧合,才打听到的消息。

同州那边近来有些戒备森严,在本地有几个镖局也被召集去帮忙,正为此,镖局内人员进进出出,这才偶然得知了这个消息。

为了这件事,胡立也废了不少心思,而今终于算是有个好消息,也算是能对得住慧平。

慧平早就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抓着胡立的手拼命道谢。

胡立摇了摇头,笑着说道:“我让人打听去了,那镖局上下还算不错,冬日里也常有施粥,算是菩萨心肠。你妹妹暂时在那住着,也总比在那夫家好得多。”

一听到胡立提起妹婿,慧平的脸色有点难看,要不是他出不了宫,他真要将那人打一顿。他对自家父母更是失望,为了给兄长筹钱,竟是将妹妹嫁给这样的火坑。

慧平将自己攒下来的钱塞给胡立,轻声说道:“这些你且收好,请你帮我转交给我妹妹,好歹让她手里留点钱。”

胡立:“你都给了我,那你自己如何?”他无奈叹了口气,“且你都没想过,要是我骗你的,可怎么办?”

慧平笑着说道:“那可不能够,要是你真骗我,我早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胡立拿走了大部分,给慧平留了些。

两人说话间,有几个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交谈的声音,也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那些宫人都回来了……”

“我可不敢靠近,那可都是伤过人的……”

“天啊,那简直是怪物,到底是谁想让他们回来的……”

“陛下就不能和从前一样,杀了他们……”

最后这句话说得很轻,像是怕被谁听去。

……要是真的不想被人听到,就不要大庭广众之下,说得这么明目张胆!

只是他们说的话,让慧平和胡立都沉默了。

在直殿监内,也有刚回来的宫人,掌印太监的态度很是寻常,仿佛回来的人不是曾经凶残的虫奴,而是普通的太监,照例训了一顿就让他们回到原来的位置做事。

掌印太监这般做法,也间接影响到底下的人。

至少表面上,他们都没有流露出什么异样的神色。

慧平从没有仔细想过,这些人或许会遭受这种歧视。

胡立拍了拍他的肩膀,平淡地说道:“别去想,这里头有些人,本也伤了不少人。”

慧平:“这也不是他们的罪过。”

胡立:“这些人未必不知道,不过是太倒霉,要是轮到他们又如何……可是慧平,就算知道,也不代表他们就不会说。”

这不是理智能够控制的,一想到身边的人曾经伤过,杀过人,当然难以掩饰心里的惶恐。

不是所有人都能完全理智地对待这些事。

慧平沉默了会,朝着胡立点点头。

就算能够把人救回来,却也无法阻止这些乱七八糟的言论。

回杂务司的时候,慧平正与廖江遇上,他眼睛底下的青痕,看起来是忙活了许久。

“廖江,我来帮你。”

慧平上前,接过廖江手里的东西,两人一起搬回去,路上说着话,不知不觉又聊到了惊蛰。

“你说,他还会回来吗?”

“怕是不会。”慧平叹了口气,“你也知道……”

顿了顿,他又说不下去。

从乾明宫回来后,他们时不时就会有这种恍惚,大概是乾明宫之行,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属实太多。

“其实,掌印太监曾找过我,”廖江欲言又止,“看起来,是打算另外选人。”

杂务司这些天,都一直是廖江在撑着。

身为掌司的惊蛰不在,大小事务都找上了廖江。然而廖江不过二等太监,许多事情他无权经手,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只得去寻掌印太监。

而后,廖江就从那掌印太监的嘴里得到这个暗示。

掌印太监,唯独跟他这么说,便是下个人选有可能是他。

慧平笑了笑:“杂务司里的事情,你怕是最熟悉的,由你来接手,理所当然。”

廖江说不出高兴,还是不高兴。

谁不想做掌司?

爬到这个地位,廖江往后只要不弄出乱子,基本可以高枕无忧。然而,一想到这个位置,是惊蛰离开后才得到的,廖江就怎么都不得劲。

两人回到杂务司,廖江左顾右盼,这才压低声音说道:“我不是……不是嫌弃惊蛰哈,但他到底是个太监,现在陛下贪图新鲜把他留在身边,要是日后……惊蛰可怎么办?”

慧平听出廖江话里的担忧。

慧平跟着沉默了会,咬着唇说道:“我觉得……陛下应当,不会这么做。”

“为何?”

“你就当做……一种直觉?”

几乎是在同个时间,杂买务里,郑洪与云奎也在进行着一场类似的谈话。

“郑洪,你觉得那位不会这么做,可你看过后宫那么多娘娘的下场吗?”云奎的声音猛地拔高,又再度降低,“我看你是不记得了!”

要是记得,就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后宫这几年里,死了多少人?

命如草芥的宫人就罢,那些娘娘们呢?

就算爬到了高位上,真要出事,也是说没就没。

景元帝对待她们,根本没有半点怜惜。

云奎只要一想到这点,就连呼吸都感觉困难,他清楚那一天惊蛰的表情,他认真起来的时候,就会那样安静地笑。

看起来平静从容,只要惊蛰下定了决心,谁都无法劝说得了他。

郑洪却只是摇了摇头,沉默着不说话。

他曾经给惊蛰送过许多东西,其中大部分都是替容九给惊蛰送的。郑洪很少见到容九,每次东西都是直接出现在他的屋舍里,那特有的形式与东西的样式,足以让郑洪判断出这东西到底是给谁的。

每次,每次,郑洪虽然会笑骂惊蛰的黏糊劲,但心底,他也觉得惊蛰这朋友做得可算是不错。

容九曾给惊蛰送过许多东西,却少有名贵,华而不实的物件。惊蛰的身份地位不允许拥有的物件甚少出现……那是景元帝,若那些东西是经过他自己挑选,那至少意味着他待惊蛰,也有那么一点真心。

就算只是在做戏,只是起了兴趣,但是这样的趣味,已经持续了两年有余。

这就够了。

最起码,在这深宫大院里,已是足矣。

“哈湫——”

惊蛰小小打了个喷嚏。

他揉着鼻子,将刚刚喝完的药碗放到边上去,这冲天的味道真是不管多少次都很难适应。

这是调养身体的药。

不过这一回吃完后,惊蛰就无需再吃。

一想到这,惊蛰总算高兴些。

他给自己挑了块甜滋滋的桃花糕,啃了一小半的时候,石黎从外面进来,朝着惊蛰欠了欠身。

刚才石黎请示,说是有人来寻他。惊蛰自然不会在这些事情上阻拦,就让石黎赶忙去了。

不过惊蛰不问,石黎也主动说。

“方才是卑职的姐姐石丽君来寻,她是乾明宫的女官。”石黎道,“也是尚宫局的掌事。”

惊蛰又啃了一小口糕点。

“我知道她,不过,好像没见过。”

乾明宫的宁宏儒和石丽君,这两人的名字,这宫里头就算没见过他们,也肯定是听说过的。

石黎:“要是无事,主子最好不要与她相见。”

惊蛰挑眉,嚼嚼嚼。

石黎继续解释:“她和宁总管不尽相同,待陛下十分忠诚,有时行事容易偏激。”

惊蛰恍然,换句话说,就容易有恶婆婆的心态呗。

“但你刚才的意思,难道宁总管不够忠心?”

宁宏儒要是在这听到惊蛰的话,怕不是要一口老血喷出来。

石黎:“并非如此。”

这黑壮汉子犹豫了会,似乎是在思考着要怎么解释。

惊蛰:“要是不方便说,就没必要告诉我。”

石黎平静地说道:“您是我的主人,卑职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惊蛰差点被噎住,灌了几口茶水,这才好了些。

“我什么时候是你的主人了?”

石黎:“陛下已经将卑职给了您,您就是卑职的主人。”

惊蛰面色微白:“除了你之外,不会那个甲三……也是吧?”

石黎摇了摇头,惊蛰刚要松口气,就听到他说。

“甲三伤势太重,现在还在养,等他养好归队后,才能供您使唤。”

“……我自觉,还用不上这么多个……暗卫。”惊蛰道,“你们跟在我身边,才是无用武之地。”

石黎幽幽地说道:“甲三还没爬起来。”

……惊蛰瘪嘴,闷声说:“那是意外。”

“甲三曾杀了一个刺客。”石黎古井无波地说道,“他是康妃的人。”

惊蛰目瞪口呆,险险将茶盏放在桌上,免得把东西碎了。

“什么时候的事?”

石黎沉思了下,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了惊蛰。

惊蛰忽而一想,那不就是云奎大半夜来找他那次吗?那日他说,在窗外看到有人守着,愣是把惊蛰拉起来坐了一宿。

他看到的,竟是真的?

惊蛰这下无话可说,趴在桌边呜呜。

石黎继续回答惊蛰之前的问题,他记忆可好着呢:“宁总管与石女官都是在陛下小时候,就一直跟在陛下身边伺候。两位对陛下自然忠心耿耿,不过石女官一切以陛下为准,不论陛下想要什么,都会为了陛下牺牲。宁总管比起石女官,较为心软和善,不论人情世故,亦是道德水准,都在石女官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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