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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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家垮台的速度远超人想象。
张家大国舅, 二国舅都纷纷锒铛入狱,府上女眷暂时额外开恩,没有立刻受罪, 但是府上也被抄了一遍。
主持此事的, 正是薛青。
薛青是个刚硬的,从他手里经过的案子,除非确有隐情, 不然是决计不可能翻出身去。由他出面时,朝臣便晓得,这是陛下属意的。
不然如此之多的证据, 是怎么在短时间内收集完全的?
且, 这是张家。
是太后的母族。
如果不是陛下默许,薛青再如何想查办, 都不可能出头。
他是刚正不阿,但也不是傻。
大国舅和二国舅身上搜集到的罪证跨越了十数年, 薛青在拿到的时候就感慨, 陛下肯定从很早前就瞄准张家了。
只不过因为太后的缘故一退再退, 如今一朝入狱,却是被扒得连皮都不剩下。
那其中种种罪名, 还包括了卖官。
莫惊春在听到此事时, 就忍不住摇头。
公冶启前年因着军费紧缺, 确实还动过这个念头, 只不过后来考虑到朝臣本来都是一群头疼的货色, 卖官出来的家伙,怕不是来几个被他砍几个, 索性熄了这个心。可皇帝熄了, 反倒是底下卖官卖得欢, 实在是让莫惊春听了都觉得胆大。
更甚之,勾结宫内采买,将卖给宫里的东西置换价格,一转手就高出十两二十两,小额如此,大额叠加,再一二添作五一人对半开,岂非空头掏钱?
薛青麻溜地将事情捋顺,阖府流放,都送去百越和张哲作伴,遇赦不赦。至于张家女眷,因着太后出面,最终都关在明德寺内青灯古佛,清苦过日。
明德寺是皇家寺庙之一,虽然也清苦,到底比平常官家女眷去的要好得多。
此事处理的速度极快,不到半月就以雷霆般的速度处理完毕,足以见薛青的能耐和陛下的决心。
一个从开朝至今就扎根的大家,顷刻间都轰然倒塌。
尽管早有预料,但是这速度却远比想象中要快得多。
等张家的风头过去后,京城中又出了一桩稀奇事。
窦氏族人在光德坊状告族内欺辱其母,却又因为宗族势力强大,庇护族人,不肯为其母伸冤。
扶风窦氏是大族,突然爆出这样的丑闻,一时间京城上下都闻风而动,倒是忘却了之前皇族和张家的事情。
莫惊春在听闻消息的那一晚,席和方就主动登门拜访,他方才知晓,传闻中那位窦氏族人,居然就是席和方说过的那位对他不错的族兄。
彼时,莫府外院的书房内,灯火通明。
几个家丁守在庭院内,目光炯炯。
卫壹和墨痕就守在屋内,显得比从前要肃穆得多。
席和方来过几次书房,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架势,多少有些惊讶。
莫惊春抿唇,心道大嫂在那日后,对他总是紧张过头。不单是在他的院里添置了比寻常还要多的人手,更让墨痕不得和卫壹脱离,一定要两人一起行动。
这就让莫惊春哭笑不得。
卫壹和墨痕两人时常因着不同的事情被他派出去,如今这道命令,反倒是束缚了莫惊春的手脚。
毕竟卫壹虽然确实是陛下派来的人,可用到今日,却也是得心应手的侍从。
他时常忘却卫壹的出身。
莫惊春淡淡笑着说道:“最近京中事多,家中便布置多了人手。”
席和方深以为然,颔首说道:“前有高利百越,后有张家,如今再出了族兄这桩事情……唉。”
他深深叹了口气。
虽然席和方不喜欢扶风窦氏,但当他听到族兄状告窦氏时,也不由得浮现了淡淡的怅然。窦原一直待他不错,当初席和方之所以能够进京赶考,也是多亏了窦原给他说话,所以他在听到窦原的消息时,其实非常吃惊。
窦原的处境,其实和席和方有些相似。
只不过唯一不同的是,窦原的母亲是嫁进窦家,两人非常恩爱。
窦原的父亲,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因着意外落水死了,因着当时有窦原在,摔盆守孝都是他来做,族内也没有收回祖产,而是任由他们使。
但是在窦原十六岁的时候,窦原的母亲也死了。
听说是一个不小心,跌进水井死的。
莫惊春挑眉:“水井?”不是没听说过这种说法,但是水井口一般极窄,要跌下去可不是个简单事。
席和方苦恼地说道:“当时族内都是这么说的,而且也没起风波,窦原又守了一年孝,出孝后就结婚了。”
那一年里都非常平静,所以席和方一直以为是意外。
但是窦原居然会在京城状告此事,那就说明……从十六岁起,他就将这份仇一直隐忍到了今朝,整整八年的时间!
莫惊春想了想,“你也知道莫家本就是平头百姓出身,这等世家内的事情,我知道得并不多。世家大族内的族老……”
未尽之意,席和方清楚得很。
席和方无奈笑了起来,“窦氏族内异常守礼,可即便如此,还不是收下了外室生下的我?还是因为当年我的母亲,乃是落魄世家之后,不然我怕是随意死在外头,也无人知晓。
“至于窦原,他的父亲是本家人,异常能干,才学远扬在外,是个不可多得的天才。族内对他的遗孤甚好,不然当初窦原是如何在族内护住我的?”
只是说到这里,席和方的脸色也逐渐难看下来。
“……假若窦原的话是真,那只有一个可能,当初威逼他母亲的,是一个地位比窦原父亲还要重的人……这个人,要么在本家颇得重用,要么是嫡系,只有这两个可能,才会迫得他们母子无法讨回公道……”
甚至赴死。
席和方是体会过那种痛苦的压迫,纵然你大喊,也无人会理会的悲哀。
若是为此……
那这些年,窦原待他的好,便是物伤其类。
莫惊春看了眼席和方,平静地说道:“你来寻我,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些窦原的情况?”
席和方现在不过是翰林院的小小庶吉士,这些风言风语只能听外头说上几句,却是不可能得知内情。
席和方憨笑,“从前您不是对窦氏有些上心,刚好遇到族兄这事,我便想着能说上一些也好。至于族兄……”
他的脸色郁郁下来。
“我会再想想办法。”
因着窦原状告的乃是整个扶风窦氏的不公,且是大庭广众之下,众目睽睽之中,敲响了鸣冤鼓,压根让光德坊的官员无法回避。
此事之严重,容不得他们轻忽。
甚至他们都无法先用法子压下来,因为窦原,正是扶风窦氏本家人。
正始帝很快就派刑部,大理寺等司接手了此事。
莫惊春:“若是有薛青在,此事为真,也必然逃不过去。然时间甚久,且你说世家内都甚为团结,即便窦原有人证物证,怕是没剩下多少。”
席和方点头,这才是关键。
窦原的事情暂且不提,莫惊春看向席和方,“最近你身旁,可曾出现过怪事?”
席和方欠身说道:“有几次偶发的事故,多亏了您派去的两位壮士。”
莫惊春后来给席和方又派去两位身手敏捷的家丁,嘱咐他们每逢席和方出去,身边必定要跟着一人。
他太清楚这世上想要让一人无声无息死去,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情。
席和方自身遭遇了数次后,深以为然。
甭管是街上骤然砸下来的铁锅,还是在墙角突然倒塌的坊墙,处处是意外,可处处看起来,又不是意外。
一个人可能走霉运,但不至于衰到这地步。
莫府家丁检查过,有些确实留着人为的痕迹。席和方自此是警惕再警惕,生怕什么时候再跳出来一二个抢匪……他心里叹了口气。
自从他将心思放在扶风窦氏上后,席和方越来越这么认为。
他前头这些年,除了在窦氏生活,可从不出门。如果他结仇,也只可能是在窦氏本家。再加上这样能耐,步步紧逼,却在京城至今都没留下太多痕迹,这样的人选,着实不多。
思来想去,席和方的脸色愈发难看。
只是这些事情暂无证据,席和方没有提出来干扰莫惊春的思路,再略坐坐后,才被人护着出去。
等席和方离开,墨痕和卫壹这才进来。
墨痕:“郎君,窦氏族人这些天都在城内四处奔波,那几个入朝为官的朝臣也都在两日内出现在他们的宅院。这些世家根深蒂固,若非出事,还真看不出他们底下藏得这么深。”
墨痕一直在盯着窦氏,但所获不多。
之前那么长时间的盯梢,都没最近几日的收获多。
莫惊春看向墨痕,似笑非笑地说道:“大嫂不是说过,你和卫壹不得分开吗?我最近可是没看到卫壹从跟前离开过,倒是你……”
墨痕讪笑,摸了摸鼻子,小意讨好地说道:“小的这不是想着正是时候嘛,若是躲开了这个时间,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抓住窦氏的马脚。”
莫惊春的笑意淡了,他敛眉说道:“陛下这么快出手,定然也在盯着。不然此事按照流程走,不可能进入三司会审。”
许多事情向来是瞒上不瞒下。
朝臣官员上下一堵,便堵死了传达给帝王的路径。至于底下的百姓知道……知道了又能如何?他们可没有门路上达天听。
于是公冶启有了柳存剑。
柳存剑是属于陛下的一把刀。
这把刀为他刺探情报,更是代表着正始帝,出入简便。
莫惊春甚至知道,公冶启早前就有了要创办一个独立于司法外的、只听从他号令的隐秘机构,可最终还是没有成形。
还是源自于帝王对自身的认知。
莫惊春还记得那时候公冶启似笑非笑的模样,“若我是父皇那般人物,就是创办了一个情报刺探的机构,那也不会如何。可若是我……”
那一瞬帝王眼里勃发的嗜血恶意,透着无尽凶残。
“怕是太过适合我。”
一个能搅和得朝堂天下风生水起的地方,至少还是不要开创在正始帝这样一个暴君手上。
“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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