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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朝中,谁没两个政敌呢?

和文臣有,和武将有,有的如薛青这种上得罪宗室,下得罪世家的,也有。

若是谁都是这般做事,那很快,朝堂就没几个人敢干活了。

这还不比当初恒氏和清河王的恩怨,毕竟他们两人结梁子,还是在朝廷外的事情,可那时候大多数官员都是批判清河王,更何况是这一回针对朝廷命官下手?

他们愤怒的不是莫惊春出事,愤怒的是,下一个,便会不会轮到他们?

物伤其类。

莫惊春觉得,百官的反应很正常,其后正始帝派人严查,也很正常。

可不正常的是公冶启。

莫惊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身上负伤不少,可是陛下除了照例的慰问和探望,再有如流水般的赏赐外,就没有任何表示。

当然,也不能说正始帝没有表示。

光是这一回的安抚赏赐,就至少有莫家的三个库房之多,以至于徐素梅都要特地腾出来院子放东西。那些箱笼抬出来的时候,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在嫁女儿,怎么一箱箱地往里面抬。

于是朝臣便知道,这一回,陛下很不高兴。

可这不高兴里,却还藏着另一分古怪。

这分古怪,从公冶启杀了康王的时候就若隐若现,直到现在,才是真正落在实处。

“你可知陛下出了何事?”

莫惊春道。

【暂时没有新任务,公冶启一切如常】

精怪虽然这么说,但是在一会后,突然又说道。

【不过据监测,眼下公冶启的道德为0】

许久前精怪确实曾经给莫惊春看过公冶启的道德,有0和60两个不同的数值。

如果长期为0的话,莫惊春闭了闭眼。

他霍然起身,决定入宫。

只是没想到,居然扑了个空。

德百欠身说道:“太傅,陛下不在宫内。”

莫惊春微讶,他入宫无需通报,故而人到了外书房后,方才知道正始帝不在宫内。

他蹙眉,“陛下出宫,可带了人?”

德百:“带了柳存剑和刘公公去了。”

莫惊春敛眉,本是要告辞,却突然停下脚步,“……太傅?”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这称呼。

德百这才反应过来先前的失误,笑着说道:“陛下是个恋旧的人,每每听到奴婢们称呼您为太傅,倒是会高兴些。久而久之,我等在陛下面前,也时常这么称呼您。”

莫惊春若有所思,再次道谢,这才出了宫。

【宿主想知道公冶启的位置吗?】

“你知道?”

【已经开启相关权限】

莫惊春停下脚步,“这任务不是只有惩罚一说?”

从来都没听说有过奖励。

【惩罚是为了促使您完成任务,然如今您与公冶启的关系,惩罚的存在便作为一种固定机制,依着公冶启的性格检测,他并不畏惧精怪鬼魅,所以系统的存在暂时安全。而为您开启相关权限,也能有助于促进您和公冶启的关系】

莫惊春只觉得精怪后半句话很是奇怪。

促进他和公冶启的关系?

【正是,如今您安抚公冶启的必要手段之一,系统自然希望您能安全快速地与公冶启达成he】

精怪总是会在莫惊春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莫惊春不理解便不打算去理解,总归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能知道公冶启在何处,也是不错。

正好,莫惊春也想知道这位天子,最近究竟是出了何事!

袁鹤鸣觉得自己当真倒霉。

他这一生只是喜欢交朋友而已,却万万没想到因为这个破能耐,最终远离了自己想要老死在翰林院的想法,苦兮兮地在正始帝的手底下做事。

几年前的袁鹤鸣吓得要死,现在的袁鹤鸣还是吓得要死。

他守在门外,看着毫无表情的柳存剑嗫嚅说道:“……这,就不管了?”

柳存剑淡定自若地说道:“管什么?”

在他们出来的前一瞬,袁鹤鸣刚刚听到一声痛苦的惨叫。

那对袁鹤鸣这个文官来说,怕是这辈子都没听过这么尖锐绝望的叫声,伴随着骨头咔嚓的声音,他几乎是软着出来的。

得亏是柳存剑扶住了他。

袁鹤鸣:“……但是陛下,也不必亲自动手。”他喃喃。

袁鹤鸣是在几年前成为陛下的人。

……这说法略显奇怪。

他给皇帝做事,这听起来很是光明,可惜他经手的事情,和柳存剑一般黑。

柳存剑是杀人不眨眼的黑,袁鹤鸣是阴私恐怖的黑。

短短数年间,他用最快的速度笼络了整个京城的门路,探出去的触角已经蔓延往四面八方,不出意料,就能依着陛下的意思建起四通八达的联络。

正始帝坐镇在中央,却能眼观四方,靠得自然是自己的威能。

……所以袁鹤鸣想不通,他为何要亲自动手。

数日前,莫惊春遇到袭击的消息在第一时间传入皇宫,袁鹤鸣也收到了。袁鹤鸣这些年里,唯独两个聊得来的朋友,张千钊是一个,莫惊春是一个。

他自然愤怒,可是趁夜入宫时,帝王的暴怒,却不知为何远胜于他。

整个长乐宫都几乎毁在帝王手中,地上还躺着两具尸体,最后被拖了下去。

袁鹤鸣只隐约看到了那两个人似乎是囚犯。

正始帝对袁鹤鸣带来的消息不感兴趣,他只想知道是谁动的手。

袁鹤鸣当然也想知道。

因着最近京城的混乱,不少世家子弟赶来京城,浑水摸鱼的人不在少数,那些死士看起来毫无痕迹,可要是将整个京城的流动人口和每日的消耗分区域划分,再穷尽人手推测,不是寻不出来。

袁鹤鸣顺藤摸瓜找到了这些死士身前的落脚地,那明面上是林氏的宅子。

可袁鹤鸣觉得不会是林氏。

林氏之前在京城的暗桩还是他亲自排除的,他们可没有足够的人手。

这林氏,不过是面上遮掩的表皮,最重要的还是底子。

再往下挖,袁鹤鸣堪堪找到了一个突破口。

当袁鹤鸣进宫的时候,他已经做好了和柳存剑联手的准备,可是陛下在看完后,只是冷静地说好,然后便起身。

帝王要出宫。

袁鹤鸣猛地打了个寒颤,是为身后古怪的声音,更是为心底发寒的推测。陛下这模样……可当真奇怪。

柳存剑:“管好自己的嘴。”

他知道袁鹤鸣机灵。

不然他不会走到今日这步,可是太聪明的人,也容易摔得惨。

袁鹤鸣纠结了片刻,无奈地说道:“我还是觉得,陛下不必亲力亲为。”审问这样的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去做,不该是更省时省力的事情吗?

柳存剑淡淡说道:“在这件事上,陛下肯定事必躬亲。”

如果……眼下陛下都未必在京城。

他想起之前陛下的诏令,只低垂着头。

那命令一下,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掀起惊涛骇浪。

袁鹤鸣自言自语地说道:“我还是不懂,你说广平王是不是蠢?他将世子派来,如果不是我追根究底,挖出了再底层的缘由……那岂不是所有的罪责,都被广平王承担了?”

广平王是郡王里较为出名的一个,盖因他喜好读书,礼贤下士,在他的封地里,来往不少都是读书人,倒是有不少世家也颇是青睐他。

他派来世子入京,便是为了窦氏藏书的事情。

没人会觉得,广平王世子此时会出现在京城,有哪里不对。

柳存剑淡淡说道:“无利不起早。”

广平王其实不过是顺手帮了个忙,这种阴私的事情,知道太多也是无用。可偏偏是这个“顺手帮忙”,才将这些死士偷天换日带了进来……

那就当死。

就在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话间,有一道脚步声不疾不徐地从远至近传来。

柳存剑立刻戒备起来,可随着那声音靠近,他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奇怪。袁鹤鸣后知后觉地感知到有人靠近,立刻推了推柳存剑的胳膊,“你不是也听到了吗?还愣着作甚?”

柳存剑抱着剑的动作没有动弹,只是抽了抽嘴角说道:“你自己看。”

“我自己……”

他的话还未说完,袁鹤鸣就看到一个身影出现在街头,缓慢步来,那熟稔瘦削的身影几乎让袁鹤鸣立刻弹也似地站直,吃惊地说道:“子卿!”